魔女多久没有恋爱了?她有过爱人吗?那爱人是否还活在她心里?
普罗修特试图从房子里找到曾经的影子。
对这栋宅子他已经了若指掌,唯独魔女的阁楼被她谨慎地锁上,一直不允许这位年轻的房客进去。
魔女没有太多明令禁止的事,一般她提前说明,而很多事情普罗修特最终去不去做她也是放任不管的。所以这层特殊化的阁楼,普罗修特推想,魔女从来不愿意提及的过去大概率就藏在那里,而阁楼的钥匙放在魔女的床头的柜子里。
大多数时候魔女做事都会带上普罗修特一起,唯独每天傍晚出门散心,她从未主动提过带上普罗修特,拎着把小伞,出去好一阵。
某个秋天的夜晚,普罗修特保证魔女走出庭院后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柜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阁楼的门。
阁楼没有落灰,看来魔女经常打扫,一展小小的挂灯在左手边的墙上幽暗地闪烁。
阁楼里除了一排一排的柜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从左边的柜子开始一个个地打开抽屉。
柜子檀木质地,散发着清香,每个抽屉只放一件物品,从钥匙、书签、戒指到项链,从尺寸或风格能看出这些都不是魔女的东西。
普罗修特看到神父的那枚蓝宝石戒指时顿了顿,这颗名贵宝石的丢失一度成为热门话题。
怎么会在魔女这里?不是传言被外地劫匪抢去了?怎么会在她这里?
普罗修特最终可以确定,这间阁楼所有的物品都来自不同的主人,并且全都死去了,除此之外普罗修特再挖掘不出任何线索。
他不打算深究魔女为什么会有这些遗物,毕竟拜托她保管贵重物品的村民这些年也不在少数。
亦或她有奇特的收集癖?这些都无所谓,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更何况这些和她的过去毫无关联。
普罗修特机械地一个个打开抽屉,又小心翼翼地关上,在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映入眼帘。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那是母亲的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条钻石项链虽然值不了多少钱,却是母家唯一善良淳朴的外婆去世时留给母亲的,母亲把它当作传家宝珍视,儿时向他无数次说起这项链的故事。
他分明记得母亲被火海吞噬,拼命推他出房间时一只手还紧紧攥住那项链,像是用它来祈祷似的。
当时的他一边痛哭一边拼命逃跑,隐约看见那群拿着枪的暴徒拽起母亲的头发将这条项链抢了过来,又把头狠狠按进火堆里。
为什么从那些男人手里到了魔女手上?为什么被锁在魔女的柜子里?为什么魔女不告诉他?
他们是一伙的?魔女一直在骗他?
他被恐惧吞没了,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就要触及残酷的真相。
“普罗修特,你在哪里?”
普罗修特吓得一趔趄,又迅速平复情绪,麻利地锁上门,小跑着将钥匙塞回床头柜,整理衣领,擦干净头上地汗珠,一气呵成,按住自己拼命颤抖的手。
魔女这时还在门口,翘着一只脚,颤颤巍巍地换鞋,手里提着一小盒精致地火腿糕点。
“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普罗修特佯装悠闲地从他的房间里走下来,每一次呼吸却都痛苦地灼烧。
他瞥了一眼魔女手中的糕点,安东尼奥先生总是喜欢做一些没用的创新,他并不认为奶油和腌火腿搭配有什么好吃的。
“我路过安尼奥先生的糕点店,看到里面在做新品就买了这个回来,你一定会喜欢的。”魔女习惯性把胸前地长发一把捋到脖子后面,一手示意普罗修特过来接。
普罗修特盯着那修长的颈项,想象着他掐着魔女的脖子,像暴徒按着母亲一样,把她按到壁炉里,就像烧烂一朵鲜艳的玫瑰。
魔女上下打量着他,露出笑容。
普罗修特十六岁了,已经比魔女高上半个头,金发懒得修理,在耳后攀成一个发垫,其他碎发便酥酥软软搭在后颈上。
魔女容貌依旧,身材轻盈,笑容空空落落,说话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居民们总是向普罗修特夸赞,魔女比从前更加容光焕发,她在普罗修特眼中的貌美自然也是与日俱增,只是越美丽,他便越是挣扎。
自从发现了魔女阁楼上的秘密,他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看待她。
那天之后经历了短暂的冷静,他按捺住恨意,出于对魔女的信任,他自我安慰魔女并非杀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只是魔女一定有瞒着他什么。
但是如果真的是她呢?
夜里普罗修特总是在楼梯上驻足,看着壁炉边的魔女,她这段时间总是毫无防备地在摇椅上沉沉睡去,几根碎发搭在修长的颈项上。
如果真的是她,他会毫不犹豫地亲自用手掐断那根白皙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