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啐了他们一口。
薛侍御弹劾人的名号京都人尽皆知,几个男子面面相觑,悻悻走了,但也没有去官衙,而是转身回了府。
秦江最近风头是很盛,但他的家奴竟然嚣张至此,看来秦江平日里也没少为非作歹。
闹剧结束,行人也都慢慢散去。
妇人见来了个能为自己说话的,艰难地爬到薛竹隐的脚边,扯着她的衣摆,声音里满是不屈:“俺有冤,要给大人说。”
薛竹隐连忙将她扶起,这才发现妇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周抱过妇人的孩子,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随身带着的麦芽糖,细心地哄着。
见妇人衣裳已经被鞭子划破,她拿过马车上常备的披风给妇人围起。妇人胆怯地摸着料子,惶恐拒绝:“这衣裳恁金贵,俺身上脏,怕穿坏了。”
薛竹隐不容她置喙,给她系好披风的带子:“你说说你有什么冤?”
妇人说的是京都乡下的土话,有些着急,薛竹隐仔细听着,大概听明白了妇人在说什么。
她说一月前她曾见过老周,那时候就是老周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不要抛弃孩子。就是靠着这笔钱,她才活到了现在。
老周听着,脸红了一阵,那钱是薛竹隐给他的,妇人却连连感激他。当时薛竹隐其实问过他妇人说了什么,可他当时以为那是个骗子,所以没多管。
这位妇人家中姓赵,住在京都临平县大桥村,两个月以前,秦家要修缮祖坟,把赵氏家的农田圈了进去,说是要买下赵家的地。
可是过了一旬,秦家还是没有给钱,赵氏的丈夫进城讨要,反被打了一顿,回来没几天就死了。她现在已经不想要回卖地的钱了,只想为死去的丈夫讨一个公道。
薛竹隐在一旁听着,面上虽不动容,但心中颇为她可怜。
去年为了解农器税,她才真正地去了解底层农人的处境,京都可耕作的农田并不多,农人种的粮食仅够自家吃,要靠畜养家禽才能有额外的收入。
眼下没有了地,能干活的丈夫也去世了,难怪这妇人过得如此窘迫。
在天子脚下,官员竟敢罔顾法律强占民田,更别说其他地方,还会有多少这种事情发生。
“老周,一会你先送我去和乐楼,再带赵氏去看大夫,然后把她安顿在府上。”薛竹隐又转向赵氏,“你的事情我会管,但我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我须得去大桥村证实一番,在这之前,你就在我府上住下。”
赵氏一听,当即颤颤巍巍地就要给薛竹隐跪下,薛竹隐又连忙去扶她。
老周在一旁念叨:“我家大人是个好官,肯定会管你的事的。你也别动不动就跪了,我家大人还要弯腰扶你。”
赵氏抹一把眼泪,点点头:“大人大恩大德,俺永远记在心上。”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薛竹隐到和乐楼时已是华灯初上,安定桥繁华更甚白日,酒楼前扎得高高的灯楼流光溢彩,隐隐传来舞乐之声。
薛竹隐熟稔地直上二楼厢房,看到苏泠烟的房门口又守了两个小厮,随即皱起眉头。
还没摸到苏泠烟的房门,鸨母丢下正在招呼的客人,直冲过来挡在她身前:““薛大人,苏姑娘她正在陪客呢,实在是不方便。”
鸨母虽脸上赔着笑,可伸开的双臂却有劲得很,薛竹隐半点推不动。
“是我说话不好使了还是给你的银子不够多?我不是吩咐过你不许给她安排客人吗?”薛竹隐有些恼了,说话声音大了一点。
“一直都是按大人的吩咐照顾苏姑娘的,您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见苏姑娘一面,寻常客人我都拒绝了,只有那官位又大态度又硬的,实在是推不了。”
鸨母见她面色不对,又说:“不过大人放心,我也是分寸的,不过让苏姑娘写写字儿作作画儿,绝没有别的事儿。”
“什么人这么风雅,必让我也见见,我的书画师从陈如寄先生,总不会不够格进去吧?”薛竹隐嘴角噙了点冷笑,眼神像刀子一般刮到鸨母脸上。
“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只是现在进去怕是里面那位会恼……诶诶大人……”
不等鸨母说完,薛竹隐将她拨开,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金丝楠木的门吱呀一声大开,蘅芜香幽幽袅袅的甜香混合着酒气漫过来,两双眼睛一齐望着她。
房间的正中央,苏泠烟施了盛妆,一袭鹅黄色的襦裙明媚温柔,那双纤纤玉手正执着小狼毫在铺开的宣纸上细细描画。
身旁坐了位身穿玄衣佩玉钩带的公子,以手支头,风流闲散,拈着一块糕点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