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道麻四不被赶出去是因为他是秦大人的远房亲戚,他们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不会犯。你现在只是编修,不能越级上报给皇上,可如果你有一天重回御史台,留着证据弹劾他不是更好吗?”
薛竹隐手里握着册子,有些呆地看着慈眉善目的齐掌修,她脑海里又想起那句:“酒桌之上,只要能赢,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齐掌修比她通透许多,她一直所信奉的,是做错了事就应受到处罚,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应该改正。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上的册子:“齐掌修的话我懂了,这册子我先留着,以后再做打算。”
齐掌修回到众人跟前,说道:“麻四窃书,谅在他是初犯,罚钱二两银子,如若有再犯者,将被驱逐出国史院。”
薛竹隐留心着众人的神情,他们脸上平静得如一潭死水,看来齐掌修的处置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敢有什么异议。
或许,真的是她太直来直往了,很多时候也把皇帝架在高台上让他难办,所以才会被皇上从御史台调走。
*
下钥后,老周早在国史院门口等她。
一见着她,熟练地把书箱接过来自己背上,又唠叨道:“大人,赵氏已经大好了,天天在府里抢着干活,我拦都拦不住。”
“由着她去吧,不用管她,到月底给她些俸钱。”
薛竹隐思忖着,赵氏或许是在乡下忙习惯了,加上府里给她治病心有亏欠之意,才会抢着干活,要是拦她反而让她不好受。
“您什么时候去大桥村啊,我看赵氏想问又不敢问,就帮她问了。”
“昨几日有事耽搁了,明日休沐我便走一趟。”
第二日,薛竹隐早早骑了一匹马往乡下赶,大桥村距离京都七八十里,骑马要小半天才能到达,况且她对此地的路不大熟悉,还是早点出发为宜。
早间还有些凉意,山林间晨雾弥漫,她围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
身后马蹄声远远传来,不过一会就到了她的马后,山路狭窄逼仄,边上就是高坡,薛竹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缰绳,想给身后之人先行让路。
不料身后的马蹄声不疾不徐,只是步步紧跟,丝毫没有要越她而去的意思。
她疑惑地转过身去,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顾修远拿着鞭子,驾轻就熟地握着缰绳:“哎呀好巧,我今日去宅子小住,夫人要不要一起?”
这人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日怎么会这么快就跟上来?
她侧目:“我记得我上次已经拒绝过你了。”
不欲再理会他,薛竹隐一鞭子打在马上,马儿嘶鸣一声,在小路上撒开蹄子驰骋起来,让顾修远吃她扬起的灰尘。
她还没跑出几丈远,顾修远一个呼哨,身后的马儿也跟着嘶鸣一声,马蹄轻盈迅捷,像是要向她直冲过来,薛竹隐赶紧勒住缰绳。
还没靠在路边,她只感觉一阵风从她耳边擦过,吹动碎发拂她的眼睛,顾修远一人一骑炫技似的,硬是从半人窄的空间里开了一条路与她擦身而过。
薛竹隐惊魂未定,正要开口斥责他这冒险放荡的行径,顾修远一扬鞭,潇洒离场,这下轮到薛竹隐吃他扬起的灰尘了。
她简直要被气死了,本来被山里的宁静清新涤荡过的肺腑现在充满了浊气,吐出来可以养活好几个山鬼!
骑了大半个时辰,好容易下了山,蜿蜒的小路因为转向原野而变得开阔平坦,她也稍稍放纵起来。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七八个骑马的赶路之人,在这路上有行人也正常,薛竹隐一开始不以为意,后来发现同路的时段过于久了,便起了些疑心。
这几个人似乎不紧不慢,只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始终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她向东,身后之人也跟着向东;她向西,身后之人也跟着向西。
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在跟着她,目的是何还未知。
毕竟她那日在光天化日之下训斥秦家家奴,又把赵氏带回府里,第二日还弹劾了秦江,想不引起她的注意也很难。
薛竹隐握紧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手攥紧缰绳,用力甩了甩鞭子,甩开他们一段距离,径直往最近的村庄奔去。
今日恰逢十五,也许村里会有墟市,到了人多的地方,再把他们甩掉就简单了。
经过村口的古树后,她直接向村子的中心赶,乡村的墟市一般都设在村子中心的开阔空地上,去那儿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