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艰难地滚动,压低嗓子:“奴才谢过大人。”
沈晗轻轻笑了一声,“这孩子,怎么有点面善。”
小太监身量纤细,头压的低低的,下巴愈加尖细,眼睑低垂,阴沉得像是笼了一团浓雾。仔细看这孩子瘦削的身板还在发颤。
我有那么可怕吗?
沈晗不禁纳闷。
“许是他常在前殿干活,大人可能碰巧见过几面。”老太监解释。
沈晗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由着他们去了。
陈季宁大气也不敢出,那人目光灼灼,还在盯着她看。
她趁人不注意,一头扎进墙角人堆里,颓然靠在一面墙上。
好巧不巧,这么多官员,替她说话的居然只有沈晗,真不愧是大号加粗的君子。
天空前一刻还是浓墨似的黑色,此刻东方微白,曦光落在沈晗身上,那玉色的轮廓干练清晰。
时间过得太久,记忆中沈晗的声音早已模糊,残存在脑子里的片段只剩下沈晗声色俱厉地逼她喝下毒药。
......
那杯毒药也这样,清澈澄莹,看不出任何异常。
茶盘上的茶水散了热气,她在里面加了巴豆。倘若沈晗真的喝下,那也算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古旧的宫殿威严沉重,起了一点凉风,伴随着闷闷的声响,昭明殿大门缓缓打开。
殿前的官员最后一遍整理冠服,三品之上的官员有太监帮着拿朝笏,沈晗官阶不够,只能单手拿朝笏,单手整理衣冠。
沈晗一手正官帽,没因为无人服侍而显得局促,一切都按部就班,正要抬手整理官帽,才发现刚才被责骂的小太监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次小太监的腰屈得更低,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呈现出接捧的姿势,脸完全被胳膊挡住。
沈晗足足愣了几秒,温言道:“我官阶不够,是用不着宫人服侍的,你去看看陈大人、孟大人他们还需不需要人,没准做得好了还能有奖赏。”
朝阳初生,薄薄的金光扑在宫城上,沈晗的身上也镀上了一层柔光,又像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柔光。
陈季宁差点忍不住抬眼看他。
宫中小太监日子过得艰难,沈晗一定是知道的,因此才出言阻止老太监打她,现在又指点她去大官面前露脸,细心至此,都是在为小太监考虑。
要不是回忆太过惨烈,陈季宁都要觉得他是个好人。
“大人对奴才有恩,奴才只想替大人做一些事,但奴才地位卑微,只能为大人做些举笏端茶的小事,还请大人成全。”
祈求的语气软绵哀切,纯朴真挚。沈晗没再拒绝,却在看到那双手时眉头微跳,小太监十指纤纤,哪里像是洒扫除尘的粗使宫人,胳膊更是细得像是一拧就断。
微妙的不妙之感划过沈晗心头。
他迟疑着吧笏板放到那双修长葱白的手上,然后双手正冠,官服宽阔的袖子隔绝二人视线,只一瞬,小太监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