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毒气”的人骂骂咧咧跑了,现场只剩下他们和老板。
“老板,借你客栈一用。”酒楼后面的院子就是客房,沈晗叫来打杂的小二,七手八脚把人搬进房间,老板在后头死拉硬拽,再这样下去不知他酒楼成了凶杀场地,连厢房也再不能住人了。
陈季宁从头上拔下一支双蝶戏花的簪子,朝沈晗的背影道,“那个人是个大官,你若帮了他以后开店都有他护着,还有这只簪子虽不值钱,当做一点补偿。”
簪子轻轻摇晃,蝴蝶振翅,恍若活过来一般,老板紧握手中簪子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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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
陈季宁掀开蒙在尸身上的黑布,一张煞白的脸暴露出来。
看到这张脸,两人都不由睁大了眼,紧接着一股寒气遍布全身,榻上的女子面如死灰,唇边点点血花,有种说不出的妖艳。
陈季宁盯着那张脸,眼窝深陷,睫毛浓密,蒲扇一般贴在眼睑上,鼻梁细长高挑,两颊圆润饱满。她是西域女子,要是没有满身血迹,不像是受过虐待,若是醒着一定是个美人。
陈季宁抓住女子手腕:“她还没死。”
沈晗轻轻点头,要是人真死了,这么热的天那还能撑这么久。
陈季宁打来一盆水,清洗掉女子脸上的污渍,当干净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控制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这张脸,上辈子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不应该混着污渍血迹斑斑躺在路上,也不该是苍白得吓人,她纤细的胳膊应当披着彩秀怀抱琵琶,而不是无力地垂在身侧,还有脚上点缀宝石的金链......外头阳光刺眼,一阵眩晕过后,陈季宁仿佛听到了银铃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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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宣德元年。
皇宫,昭阳殿。
新帝继位后,西域诸国遣使朝贺,皇帝在昭阳殿设宴招待。
西域使臣领着十几个舞女上前,“尊贵的□□陛下,这十几个女孩子是我们八个国家一同千挑万选才选出的美人。特此过来进献皇帝陛下。”
十几个女孩翩然走上大殿,媚眼如丝,摄人心魄。
来中原之前,训练她们的人说过,中原继承皇位的人不是太子,是齐王,齐王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
能成为中原王朝的嫔妃,莫不是天大荣耀,姑娘们软这腰肢,裙摆翻涌,如天边云霞。
一曲做罢,陈季宁笑道:“她们是八个国家一齐选出的女子?”
“是的,贵妃娘娘。”
来使预感不祥,陈贵妃他也听人提过,宠冠六宫、妒忌成性,无奈此人家世极好,连皇后都会被她压上一头,贵妃一定不会希望后宫一下多来十几个人。
日头毒辣辣地照着,十几个姑娘还在太阳底下,皇上在和贵妃说话,她们知道,这是贵妃故意给她们下马威,来使的腰弯得低低的,要入宫的不是他,就算十几个女子都被贵妃拒了,也不该是他伤心。
百般聊赖间,他大着胆子偷偷望向贵妃,纱帘之后,女子曼妙的身影影影绰绰,脖颈纤长,清风吹起帘子一脚,贵妃的鼻子白皙挺秀,红唇小小一点,凤冠点翠华光溢彩,威严端庄得像一尊神像。
贵妃眼神扫过台下,凌凌一眼,来使心头一跳,重新把头埋得深深的。
“这些姑娘很漂亮,送入梨园吧。”
贵妃嗓音清甜轻柔,落在舞姬耳中成了晴天霹雳。
皇家梨园,里面漂亮的男男女女多得让人望不到尽头,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机会见皇上一面。随使臣给皇上献舞,是她们最好、也可能是唯一一次面见皇上的机会。
姑娘们脸都白了,皇上和煦道:“爱妃,你看那几个小姑娘跳了这么久,长得也乖巧,要不把几个留在宫里?”
贵妃丝毫没有松口:“陛下是想把几个人留下,又要给什么位份,更衣、才人还是直接让她们做婕妤,宫里哪能一下多来这么多妃子,陛下,臣妾是在为国库着想。”
“为国库着想。”皇上失笑。
人谁说心疼银子也轮不到她陈季宁,贵妃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财富聚拢到自己宫里,他也愿意倾尽所有博美人一笑,但陈季宁不讲道理、蛮狠撒娇的样子他十分受用,甚至,有的时候他会故意逗贵妃生气,然后又急匆匆哄回来。
“贵妃有心了。”皇上抚掌而笑,群臣识趣地恭维贵妃。
使臣诚心道:“贵妃心系天下,令臣叹服,一下子册封几个嫔妃确实消耗太过,陛下,我们此次奉八位大王的命令来到□□,是想要让中原与西域的友谊更进一步,我们的诚意是很足的,还请陛下与娘娘继续欣赏。”
丝竹声再次响起,混入西域特有的弦乐之声,白衣少女从天而降,若说刚才那十几个女子是从中飞舞的花蝶,这位少女则是晴天之上的一朵白云,无意之中将至凡尘。
陈季宁摇着团扇,静静观察皇帝神情,嘴角哼出一声冷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