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段既没有善始,也没有善终的感情,已经结束了。
旧事尘埃落定,随时间洪流不复踪迹。
何必再纠结那些早就没有影子的细枝末节。
从餐厅回家的路上,简汩妄的耳边依然反复回荡着小黄老师说的话。
“反正你们现在仍然对彼此有好感,那不是正好翻过旧篇章,开始一段新旅程吗?”
美好开局。
她真的可以吗。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地响起。
下午两点的地铁上空空的,整节车厢除了她,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此刻正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简汩妄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接通电话后,才注意到备注上面写着叶子瑜。
少年依旧朝气蓬勃,对她的称谓却换得迅速。
“过此生太太下午好呀!”
简汩妄:“……下午好。”
地铁恰好在这时候到站,广播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叶子瑜:“姐姐在文华路那站?那正好,你下站下车,我们约个晚饭?”
简汩妄愣了片刻,“……啊?”
叶子瑜像是被她的反应愉悦到,声音带了点笑意:“原来蝉名那边还没和姐姐联系呐。”尾音刻意拖了腔,意有所指得不能更明显。
楼逸那种老家伙的效率到底比不上我们年轻人哈。
紧接着,不等简汩妄接话,他又说:“是关于画稿的事,三幅插画已经全部完成了,我就想在最终定稿前能和姐姐见一面,当面沟通,避免细节上的疏漏。虽然我现在已经回学校了,但这毕竟是我实习期间接的第一单,就算我舍得应付,姐姐也不舍得看它被敷衍了事吧。”
言外之意,是蝉名那边只让他交稿了事,态度敷衍。
他这是要来原著亲妈面前升堂。
但简汩妄并未如他所愿产生联想。
她很清楚楼逸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他从来不会将私人感情代入工作,更不会胡乱搪塞别人的心血之作。
即便这个人是他充满敌意的叶子瑜。
楼逸顶多也就是在与他沟通时言辞冷淡些,不至于到态度敷衍的程度。
简汩妄想了想,温声道:“约饭就算了,不过见面聊聊倒是没什么问题。既然是公事的话,那就约在鸣蝉面谈好了,你明后天大概什么时候比较空,我去和楼总约一下?”
电话那头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了好久才应声:“……那,也行啊,公事嘛,确实是在公司谈比较合适,那就后天下午吧,我那天只有早上的课。”声音微微发涩。
简汩妄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
但她既然明确自己心里已经有个挥散不去的身影,就不会再给别人留下遐想的余地。
公事公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和叶子瑜说定后,简汩妄又给楼逸拨了通电话。
男人似乎对于会接到她的电话这件事颇为意外,开口时连平日里那点痞气的腔调都正直不少,倒像是真正意味上的楼总。
“叶子瑜联系过你了?”
“……嗯,楼总后天下午有空吗,毕竟是公事,我想还是到蝉名面谈比较合适?”
楼逸轻笑一声,腔调又回到往日的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不易被察觉的愉悦感:“行啊,那我恭候简小姐大驾。”
简汩妄现在听不得他这幅声音,耳根蹭得烧起来,飞快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前,她还和别人谈论着两人的关系,试图整理自己心里杂乱的情绪。
现在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好像已经听到了她那些还没有就位的心思,从心底里漫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
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
少女心最野蛮生长的那段时光。
……
中午的鸡排饭实在没什么味道,简汩妄晚上干脆叫了份火锅外卖。
红火的锅底刚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安宜就给她来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没说话,听筒里先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简汩妄放下筷子,瞄了眼墙上的时钟:“才下班?”
安宜顿时吊高嗓门:“什么叫才下班?现在可才六点零九分,距离老娘我下班刚刚过去九分钟,按照这幢写字楼在下班高峰期的电梯运行速度倒推,我今天可是准!时!踩!点!下班了好嘛!”
“喔——听起来挺不容易。”
“啧,什么叫听起来,你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有多暗无天日吗,我感觉自己快八百年没见到太阳了!”
“这么惨?”
“要不您说呢,祖宗。”
简汩妄肩膀耸动,强忍着笑意问她:“要不要来顿火锅,一解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