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蓦然和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见心上人摆明了不会和自己走,楚辉勉抽了抽鼻子,抹着眼泪委屈巴巴地走了。
少年的背影失落地像条小狗,见此情景,常年伴随在老虎身边的秦生不免有些同情怜爱。他都如此,深爱着少年的小王妃该多伤心啊。
一回头,就见小王妃绝情地放下车帘,看都没看少年一眼,连发丝都透着冷漠。
秦生:心情复杂。
马车顺利驶进齐王府,宾客们本以为在外剿匪的齐王赶不上婚礼,正有些幸灾乐祸,就见齐王殿下龙行虎步地跨进大门,大手紧握着一段红绸。
怎么会?皇后害死了齐王的母妃,京城贵族皆知,他娶花容郡主就是为了报复皇后。不然也不会婚礼前大老远跑去剿匪,还带了个美人儿回来。
温柔娴雅,知书达理,医术高超,和娇纵蛮横胸无点墨的花容郡主截然不同。
一定只是做做样子,好麻痹皇后。
楚不铮个高腿长,红绸另一端的苏娇笙跟得很是吃力,气呼呼地拽了他一把,没拽动,干脆停在原地,不动了。
“你做什么?”感受到红绸传过来的阻力,楚不铮眉头跳了跳,不耐烦地回头。
宾客们注意到这一幕,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齐王暴戾恣睢,本就不喜花容郡主,不会让喜堂变灵堂吧?
红盖头下,苏娇笙扬了扬下巴,虽然没人看见,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骄横:“你背我,不然我不走。”
喜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哗啦”一声,似是某宾客腿软,瘫倒在地,长袖带落茶盏,清脆的破碎声正正敲击在人们心上。
楚不铮半天没反应,苏娇笙拧了拧秀眉,突然想起一件事。
天书上说他为了救那医女,胸口中了一刀,拜堂时还在流血。
女配“苏娇笙”却半点不体谅他,在众多宾客面前公然撒泼打滚,让他背着走完全程。累得他伤势加重,无法圆房。
苏娇笙有理由相信,什么伤势加重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想和自己圆房,要给医女守身如玉!
而且他的伤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让他去救医女的,也不是她让他受伤的。大婚之日,新娘脚酸疲惫,让新郎背有什么不对?
苏娇笙理直气壮地挺直胸膛,小手死死抓住红绸,毫不客气地踢了身旁的男人一脚。
片刻沉寂后,双腿被一双大手抄起,身子落入一幅宽阔的胸膛中,宾客们此起彼伏的祝福声贯入耳膜,苏娇笙打了个哈欠。
今天起得实在太早,她都没睡够。都怪楚不铮。
在男人的胸膛中迷迷糊糊走完拜堂礼,进入新房后,身子便被粗鲁地抛到新床上。
床上布满了花生红枣等硬物,直愣愣地硌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苏娇笙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她从没吃过这样的苦,立即掀开盖头,一枕头朝男人的头扔过去。
玉枕重量不轻,楚不铮歪头躲开,不慎牵动伤口,动作停滞片刻,玉冠被砸了个正着,摔成两半。
“王爷!”丫鬟婆子们惊慌地冲过来,芒种立刻挡在苏娇笙身前。
“很好。”楚不铮披散着头发,冷笑一声。胸前不知何时渗出一大团鲜血,将黑发黏成一团,发梢滴落的鲜血配合着英武冷冽的面容,异常恐怖。
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苏娇笙才懒得理他,掀开袖子,白嫩的胳膊上果然青青紫紫。又疼,又害怕留疤,莹润美丽的大眼中瞬间聚满了眼泪。
她哪里受过这种罪,忍不住委屈巴巴地瞪了楚不铮一眼。
这齐王也太粗鲁了些。芒种心疼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惧意,快速道:
“王爷,王妃不是有意的,她平常和奴婢们玩闹惯了,一时竟没注意场合,请王爷体谅一二。”
“才不要他体谅,明明都是他的错。”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苏娇笙审时度势低下头,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小声嘟囔了句。
这声音太小,芒种没听清。
楚不铮耳聪目明,却听得清清楚楚。神色莫测地看了她水汽氤氲的大眼睛片刻,冷冷道:“以后给王妃换成软枕。”
随即利索地拂袖而去,动作快得连秦生都没反应过来。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苏娇笙立刻放松下来。楚不铮这家伙长得高,又喜欢冷脸,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心情放松后便精神抖擞,想作妖。
蹬掉鞋袜,将圆润的小脚丫放到冰盆上方,凉气从脚底散开,到小腿处便消散干净,太热了!齐王府真穷,房间里居然只摆一盆冰!
苏娇笙仰着小脸,环顾四周,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赵嬷嬷身上。
理直气壮地吩咐:“再端十盆冰过来。”
圆脸,神态精明,气质沉稳,穿着最华丽,应该是齐王府的管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