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眼珠子左右转动小贼一般环顾一番,发觉桌边的两姐妹吃东西的动作都放慢了,才敛去眼中神色,改换成好奇然后压低声音去问书环:“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啊?”
书环接了半个馒头只觉得这妹妹心善,听她如此问自己,便毫不多想地回答了:“我是被卖进来的。”
“啊?谁卖的?这么坏!”知平惊讶。
书环神情略显落寞地摇头,“我爹爹卖的。”
“!”知平眼睛一下子瞪大,恨不得贴到书环手臂上的半截身子坐直了,张嘴“啊”了一声。
书环瞧见她如此神情,也有点慌,还给她急的结巴了一下,朝知平摆手:“不、不是的!我爹也是不得已,弟妹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粮食需要钱买,爹也是没办法。”她的手摆在膝盖上,手指卷着膝盖上的布料,然后一把攥住,“在街上被云嬷嬷看中,她问爹的。”
有些杂乱的街面上,临街一条巷口站了一个满面风霜憔悴的男人,男人手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行为拘谨的女孩,虽然灰头土脸,但也是个秀气的孩子,此刻,女孩正神色可怜地牵着男人的袖子,听着她爹与另一个女子交谈。
那女子面庞将脂粉施的美艳,一身香气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好闻,衣着绫罗也是她未曾见过的华美,可这样美丽的女子,此刻与她爹所谈的事情,却是要将她买入烟花巷柳那等地方,她满心惶恐,其实是不愿的。
可她爹听了美丽女子给出的价钱,良久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告诉那女子:“好。”
她立马慌了,扯动男人的袖子,仰望着他眼神颤动,泪水包在眼眶中。
她爹也许被她触动有些许不忍,对女子说:“让我再与她说两句话吧。”女子并不介意浪费这点时间,唇边含笑眼睛一弯便答应了。
她爹将她拉到了一边的角落,摸着她的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告诉她:“爹对不住你,翠儿。”她呜咽,她爹也哽咽:“翠儿,过阵子自己想办法跑走吧。”
那时她确实也这样想了,在那张纸上画押时还在想等自己想办法跑出来,然后回来找爹娘还有弟妹,她们还能生活在一块,白得一份救弟妹的钱。
可等翠儿变成了书环,她忽然发现自己出不去,锁住她的不只是铁链和那一纸卖身契,还有爹娘和弟妹的安危。她们拥有的家不过一处漏风漏雨的桥洞,如果她跑走了,香兰笑带人要抓她回去,会不会伤害到她的阿爹和阿娘,她的弟妹能否安然?她回不去那个地方,出了香兰笑就是无家可归。
书环别无他选。
这些落在书环口中不过三言两语,知平却是听得脑袋空空,内心茫然。她有太多的不理解,这些疑惑像一团乱麻纠结在一起,反而让她不知道从哪个线头开始解惑。而且书环还提醒了她,她能将她们带出去,可未必能给她们庇护的地方,她一只小妖自然可以四海为家,可她们不行,难不成要让她们跟着她和江衍一起?这是不可能的,她养一个江衍都费劲,哪有那个空再养几个江衍。
知平尚在纠结难解,突然一道泣音在桌边,知平奇怪看去,原来是桑明在同思月说想家人了,现在正泪流不止,思月红着眼眶抚着妹妹的头顶,眼见一颗泪就从顺着眼睫滑落。
转头看书环也正红着眼,这一下弄哭三个,知平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自己不合群了,当即猛掐一下大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好在效果显著。
知平含着掐出来的眼泪蹬掉鞋子往床头抱膝一坐,眨了眨眼就开始哽咽:“呜呜我也想我......”她略一停顿琢磨,伸手盖住了脸,“我也想我兄长了呜呜呜,可怜我二人被人下药卖到这里,现下还不知兄长何等境遇,可还安然无恙。”
思月是做姐姐的,这方面似乎格外能共情,怜惜地看着知平劝慰她:“你兄长想必也很忧心你的安危吧。”
知平指缝里瞄她一眼,闭目狠狠点头,咧着嘴不知道是笑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