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掌上生着一束红焰,另一人手中持着一架弓弩,红焰明亮,弓弩质地坚硬泛着金玉光泽,隐约能见附着在上的灵力流动,鼓动的袍子在身后猎猎作响。
还待细看情形,这二人周身忽然灵动气势暴涨,知平瞪大眼眼睁睁看着猝不及防,一团离火朝他面门而来,其速度快到几乎只在呼吸之间,凭她自己根本来不及避开!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怪力托起她的腰身往一侧掠去,等知平感受到温热和颠簸再次睁眼,那色泽温润、有着雨后石子青色的鹿角近在她眼前,她此时的动作是趴伏,身下是白鹿颜色胜雪的短韧毛发,怪异的四耳贴在头颅两侧。
她还未适应,白鹿忽然开口,声音有种雌雄莫辨的温和清朗。“抱紧!”
知平闻言下意识反应,伸手环抱住白鹿的脖子,一瞬间眼前大片华光闪过,躯体整个浸没在了它如水一般柔软的妖力之中,直到平稳下来,白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可以下来了。”然后知平才后知后觉松开手,从背上翻身跃下。
双脚落地便开始打量周围,只见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处洞穴,但却看不见洞口,唯有头顶嵌在石壁中的荧石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因为遍布了头顶一整片,使得洞内视物还算清晰可见。
这是一处简陋的地方,除了角落里一块表面平整疑似是床的巨大石头,就只有堆满了四周墙角的罐子,那些罐子各不相同,有的规规矩矩形状精美,有的奇形怪状坑坑洼洼,只从外表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些什么。
知平无意识盯了两秒后,转而看向洞穴中间已经趴伏在地上的白鹿。
知平看了看它好似有些疲累的样子,犹豫一瞬还是蹲到了它的旁边,在那与鹿角相同色泽的、湿润的眼睛的注视下,她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对着它露出一丝笑容道:“多谢你。”
当时千钧一发,想来也只能是这只白鹿救了自己,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妖力,必然是一只道行深厚的大妖,如此修为生死关头居然还会来管自己的性命,没让她交代在这里,属实是救命之恩,仅这口头上一句谢意不足以报答。
这鹿看了她一眼后,便闭起眼睛,头垂在地上,身上却没有沾上灰尘。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洞穴之内,知平闻到些许后吸了吸鼻子才察觉到异样,她清楚自己身上没有伤口,那此刻受了伤正在流血的就只能是她身前的妖。
如此修为早该有人型,而从看见开始到现在都只有它的妖身,显然它现存的妖力已经不值得去维持人形,知平的心忽然悬起,起身绕到另一侧时,才看见白鹿后面靠近尾部一扎多的地方插着一支弩箭,弩箭质地坚硬,表面漆黑无光,离近了还能看见上面被镌刻了怪异的花纹,一圈一圈像是符咒,另外一截随着箭头埋入白鹿血肉之中,沾染了血迹,知平没能看懂。
随着白鹿呼吸的起伏,还有疼痛时不自主的抽动,伤口处仍然有丝丝缕缕鲜红的血液流出,知平皱着眉,却不敢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才能缓解它此时的痛苦,还不对加重它的伤势。
她忍不住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你?”
白鹿片刻后才用一种疲惫叹息的声音说:“他们是除妖师。”
知平的眉头皱得更深:“除妖?为什么,你做坏事了吗?”
白鹿又是一声叹息,居然没觉得知平问的话冒昧:“吾隐居春山,修行六百年有余,不曾伤过一人一兽,也未曾食过一草一木,饮露便可生存。”
知平当即惊讶得瞪大眼,倒吸一口气。
不伤一人一兽便罢了,却也连草木都未曾食过,六百年间只饮朝露而生的妖怪,那该是何等至纯的存在,即便是她,在土地公的册子上也是为了生存食过草木的,虽然对于修行飞升并没有严苛到对这也有限制,但做到如此地步,也足以让她称奇。
但她同样也更加疑惑:“那他们还要杀你。”
白鹿闭上眼:“杀妖何须鉴好坏。”
知平愣了愣,最后点头,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