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知几乎是落荒而逃。
慌乱中,她的长裙摆刮碰到一排酒杯,叮铃咣当玻璃碎了一地,划伤她裸露的脚背。
周围人的惊呼和寓意不明的眼神,让她十分羞惭。
她提起裙摆,垂首避开人群快步离开时,思绪不受控地发散,她突然想起来和苏又黎的初遇。
*
和苏又黎初遇,是在大一开学迎新晚会前夕。
从知知作为艺术系新生表演者,被学姐指派到音乐室拿长笛。
那是阴雨天的下午四五点钟,音乐室外的长廊一片灰暗,从知知打着手电走得很不耐烦,开始有些后悔参加迎新晚会了。
然而走到音乐室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在弹钢琴。
琴声速度明快,和弦反复,好似某个宁静的夜晚,月色从月光中蔓延而下,淌入稀疏的树梢。
从知知立即听出来了,是德彪西的《月光》(Clair De Lune)。
琴者技艺高超,情感充沛,显然钢琴造诣非同一般。
她不由生出好奇心,悄悄推开音乐室的门,轻声漫步走了进去。
漆黑的音乐室里只有钢琴那处开着顶光,从知知一扭头,就看到一位沐浴在光中垂着眼睛按琴键的男生,他的每根发丝每根睫毛,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月辉。
从知知当即愣在原地,沉浸在这片月色里,久久没有回神。
还是对方先发现了她。
他合上钢琴盖,淡淡提醒道:“是来拿器材的吗?”
对方的声音也很好听,有种水击玉石的清泠激越。
从知知茫茫然回过神。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大脑一片空白,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遍及四肢百骸,导致她几乎是脚步踉跄地跑到男生面前。
她兴奋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直白露骨,丝毫不加掩饰。
对方显然有被冒犯到,脸色冷下来:“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有!”
从知知飞快点了下头,然后指了指他:“你!”
对方怔住了。
从知知笑得很灿烂:“嗨,帅哥,我是大一艺术系新生,我叫从知知,交个朋友怎么样?”
“……”
没有得到回应。
从知知也不气馁,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没话找话:“你的皮肤好白好细,你有抹粉吗?”
对方默默起身,没搭理这种低级无趣的搭讪。
从知知仗着有钱长得好看,一向备受男生拥簇,还没经历过这种无视,顿时面露不快。
一个横劈叉,超短裙露出雪白的大长腿,脚抵在对面的桌子上,挡住对方的去路,还让对方为了避嫌不得不后退一步。
她嚣张道:“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僵持一会儿,从知知只能退而求其次:“啧,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你走,行了吧?”
“苏又黎,”他终于开口了,眉眼间却染上令人心悸的不耐烦,“从同学可以让开了吗?”
——这就是从知知和苏又黎的初遇。
如今回忆起,简直处处槽点。
*
洗手间内有人抽烟,是个矮个子圆脸萌妹。
从知知颓丧地走进来,看着萌妹吞云吐雾好一会儿,忽然说:“能给我也来一根吗?”
萌妹回眸诧异地瞧了她一眼,也没多问,递给她烟盒。
看从知知别扭的拿烟姿势,又笑道:“第一次抽烟?”
从知知点点头。
萌妹把烟头凑过去:“要火吗?”
从知知又点头。
萌妹这下乐了:“哎,你怎么不说话光摇头啊?”
从知知引着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一个本就堕落的女人想要更加堕落一点儿。”
“哦?还挺有故事。”
不过萌妹对别人的狗血过往没什么兴趣,本想扭头继续吞云吐雾,忽然瞥到从知知红唇含着烟蒂的寂寥模样。
心中微微一动。
她凑过去低声道:“你想不想更堕落一点?”
从知知吸了一点儿烟,喷到她脸上,冷笑:“怎么,你年纪轻轻还拉皮/条啊?”
萌妹赶紧“呸呸呸”恼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又神神秘秘道:“我想你肯定是被什么臭男人伤透了心,说真的,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你不如试试女人,我告诉你,女人的滋味可比臭男人好多了!”
说着,她挺了挺蛮有分量的胸膛,意有所指。
从知知:“……”一不小心被烟呛了嗓子,疯狂咳嗽。
有点子莫名其妙。
自觉人身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