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一处幽亭中,几人围坐,冯允抒将金丝笼放在桌上,手指伸进去轻轻抚着白兔的毛发。
她抬头朝楚琰道:“事情便是如此了,我与方世子回去就和离。现在,算是……同僚?”她本想说朋友,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不上。
方知壑闻言面无异色,仍专注地包扎方才不慎留下的伤口。
楚琰嘴角勾起,瞥了眼方知壑,语气意味不明,“原是这样。”
冯允抒问:“你们为何会认识?”
楚琰手指停在唇边,顿了瞬,将问题抛给对面的人,“世子说呢?”
方知壑背脊挺得板直,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一字一句道:“他是长公主的部下。”
长公主是方知壑的母亲。
冯允抒怔住,她两年前与楚琰相识,可当时并未听他提起过与皇族的牵扯,只当他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思绪猛地被楚琰的笑声打断。
他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笑得眼眶中都泛起了晶莹。
“要是有一日真相大白于世,不知道世子还会这么说么?”
他将眼神落回冯允抒身上,声音恢复了些暖意,“阿抒,我是长公主的义子。”
义子。
坚定的、挑衅的。
方知壑猛地把包扎的布一扯,起身要往外走。
楚琰叫住他:“长公主有事要你去做。”
方知壑攥了攥拳,又倏尔松开,回道,“什么?”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冯允抒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不想让我知道我走便是了。有什么事你们说,我等会过来。”
她拎起金丝笼走了两步,又被方知壑扯住了。
他语气颇不自然,“我与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留下罢。”
楚琰也笑:“区区夺妻之仇,也没什么。”
冯允抒皱了眉,“楚琰,别拿我做消遣。”
方知壑重新坐回去,直直盯着楚琰,“她要我做什么?”
方知壑丝毫不去想母亲是否将楚琰视作亲子,对他的感情又是否超越对自己。在他的心中,多年的养育之恩,已足够他去偿还。
楚琰盯着金丝笼道:“我抓她是因为她身上有雪珠。”
雪珠,雪族至宝……“可雪族人不是……?”冯允抒惊愕的眼神撞进楚琰眼中。
自十九年前圣上公然招揽狐族能人,将狐族长老奉为国师后,雪族便被视为异族,一举击溃。大宣之上再无雪族踪迹,更遑论雪珠这种功效广泛却不易保存的宝物。
楚琰侃然:“狐族日益猖獗,大有越权意味,偏偏皇帝放任,不顾黎民。眼见河山将覆,长公主欲寻雪族旧部,重振大宣。”
“这世上真的还有雪族人么?”
冯允抒出生的时候,世上就只剩雪族的传说了,听闻雪族是大宣最为聪颖的人族,不论是文韬武略还是灵异术法,都在平常人之上。是唯一能和狐族、竹族两大妖族抗衡的人族。
可惜,她只见过狐族。狐族联合皇室之后对雪族赶尽杀绝。雪族与竹族交好,雪族沦陷后,竹族式微,也渐渐隐匿在江湖之中了。
楚琰示意她看向兔子,“这不就有现成的?只是我问了她很久,她都不愿说是谁给的雪珠。”
沉默许久的方知壑突然接道:“还有呢?除了找雪族人的任务。”
楚琰哂笑:“世子先找到再说吧。长公主说,我们一同去。”
“我们可以分开去寻。母亲那边,我去说。”
冯允抒方才便若有所思,闻言直接插嘴道:“为什么不一起呢?长公主既然让你们一同去,定是有考量。世人皆对异族有摒除之心或利用之意,依我看,人多倒还好找一些。”
楚琰望着冯允抒,挤出一个柔和的笑,“还是阿抒聪明。”
方知壑凝了冯允抒一眼,似有探寻的意思。果不其然,她下句便说:“你们也捎上我吧,说不定我有用呢?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可你不会术法。”楚琰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
“我可以学,我学得很快,绝不拖累你们!”冯允抒睁大眼睛。
她又转头去看方知壑,“世子,我……”
“我都可。”说罢,他拂袖就走,“你们商议。”
刚走出亭外,他眼前猛地晃过一道白影,白影在地上点了一下,腾入空中,瞬间消失不见。方知壑转身看向正在谈话的二人,眉头一紧。
“冯允抒,她跑了。”
*
灼镜四周伸出指甲大小的触角,灵巧地转动着,发出幽幽荧光。
冯允抒一撩裙摆,和方知壑一同紧跟着猝然飞奔起来的灼镜,寸步不离。楚琰则懒散地跟在二人身后。
灼镜一直飞进山林深处才隐隐约约有停下来的迹象。
趁着方知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