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西洋钟响了五下,贾母用罢晚饭让邢夫人王夫人回去用饭,命人找贾琏来。
贾琏不得贾家重视,没有贾家的资源,空有一个继承人的名头,干的却是管家的活,在外的应酬交际多是各府庶务,没多少人脉关系,这也是他最不忿的地方。
贾宝玉是荣国府的凤凰蛋,贾母疼爱,明明是比自己还不上进的混账,偏偏入了北静王的眼,和冯子英等勋贵子弟交好。
自从和王熙凤互剖心事,两人的小日子最近是蜜里调油,听到贾母叫自己,对已经下来正在吃饭的王熙凤说:“老太太叫我去,会为了什么事,这么急?”
凤姐也是奇怪,放下筷子,分析:“三皇子跟咱家退了亲,可也没跟咱们家结梁子,宝玉也好了,大老爷的事儿咱们是管不着的,难不成还要你去南边?”
贾家和甄家是老亲,府里的元春在宫里也受过甄太妃的照顾,两家走动比较频繁。
贾琏道:“不会是咱家的哪位姑娘让忠肃王爷看上了吧?”
凤姐没想到这一层,转念一想道:“不会,咱们那位太太看着慈悲,内里可厉害得很,压根没带着府里姑娘出门交际过,就是去舅老爷家也只带着宝玉,三姑娘都不带。”
贾琏嗤笑道:“别说姑娘,就是兰小子在太太跟前都没脸。”
凤姐推他:“行了,你快去罢,别让老太太等。”
贾琏换上衣服,往荣庆堂走,凤姐叫来平儿,嘱咐她:“老太太来找二爷,我这心里跳个不停,你可听他们下面有什么话?”
平儿思索片刻,疑惑道:“自从宝玉好了,老太太、太太各赏了两个月月银,婆子妈妈手里有了钱,难免吃酒赌钱,咱们抓了两个聚头的,再没什么事了。”
凤姐道:“难不成真是甄家?”
平儿道:“往甄家的年礼,已经南边走了。”
因为娘娘的缘故,每年府里每年都给甄家不菲的年礼。
凤姐道:“这我知道,若是因为甄家叫二爷去,只怕是宫里娘娘的事儿。”凤姐很纠结,娘娘好了,自己两口子能借着娘娘的势做些买卖,但得利的肯定是二房,说不得家里的爵位也得落在二房;若是娘娘不好,自家也落不得好。
甄太妃是当年在后宫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虽然已经是太妃,但老圣人还在,人家又有儿子,是圣人的兄弟,实打实的贵人,他们家惹不起。
平儿道:“不会是娘娘有喜了吧?”
凤姐道:“不会,若真是娘娘有喜,跟二爷说不着,能用的得是我。”又低声道,“宝玉真的好了,我看他病一场,跟以前不大一样。”
平儿道:“袭人也说,宝玉常常自己发呆,也就宝姑娘在的时候好点儿。”
凤姐挑眉:“那可得恭贺太太心想事成了。”
平儿也是知道袭人的心思的,知道她和宝姑娘好,要自己说宝姑娘是个心里有数的,看上去大气温柔,内里恐怕比太太还厉害。
凤姐一向不喜欢袭人,面上不显,私底下跟平儿说过很多次,说袭人不显山不露水,愣是混到宝玉跟前第一人,手段不可小看。当年贾琏身边也有这种把主子喜好摸得清清楚楚的心大的丫头,婚后凤姐干脆利落得收拾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留在跟前碍眼。别看宝姑娘现在和袭人好,日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接着对平儿说:“库里的好药材归置归置,若二爷真得出远门,收拾出来带上,路上可没这么些好东西。”
平儿道:“二爷还有奶奶顾着,林姑娘只身上路,还不定得吃多少苦呢!”
凤姐道:“古今咱们府里,林姑娘就是禁忌,出门别乱说。要我说,离了这里也好,省的让人算计。明明三皇子都要接人入府了,愣是让人搅黄了,气性大的姑娘抹脖子的都有,真是作孽。”
凤姐不知道原委,以为是王夫人在中间使绊子,怎么也想不到是梦夏自己不愿要这“天大的富贵”。
平儿道:“可不是,林姑娘进皇子府对咱们府也是好事。”
平儿就不明白,王夫人为什么对林姑娘这么大的敌意。林姑娘都要嫁人了,还不放过人家,非要逼死人才甘心。
凤姐想到林家的家产,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都说自己贪财,要她说王夫人才是敛财的个中高手,府里的账她管过,库房钥匙却是一直在王夫人手里,有机会进去的时候,她暗暗记下些,好些好东西被替换掉了,府里的老鼠可真不少呢!
凤姐没了兴致,打发平儿出去,自己躺下想事。
……
贾母叫贾琏来,还真跟娘娘有些关系,娘娘封妃的时候,贾母把荣国公贾代善留给她的人脉交给了娘娘,这些人都是受过贾家大恩的人,不说把命卖给了贾家,至少可信。当年王子腾刚从军的时候,贾代善就出过力,后来王子腾几经升迁,看上了贾家在西北的人脉,贾母知道这是丈夫留给她保命的东西,可家里儿孙不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