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和荣国府有什么误会?”曹堂主亲自上门,如此问。
百卉按礼奉上茶,梦夏道:“堂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没龃龉,她和王夫人何必非要治对方于死地。
曹堂主道:“非是为了荣国府当家夫人。”王夫人和林姑娘之事,十有八九是因为后宅纠纷,否则对林姑娘下手的就应该是荣国府的两位老爷,“是宫里。”
贾元春?
梦夏已有猜测,毕竟平安州出来的刺客,身上带着明显的行伍痕迹。王子腾为了王夫人能请江湖人买她的命,但为了她动用军中人脉让圣人疑心,就万万不是他会做的事了。
原本以为是三皇子,如今看来是宫里的贤德妃啊,可她的目的何在?
梦夏面上不露声色,谈笑晏晏:“荣国府是我外家,父母去后抚养我成人,待我恩重如山,何曾有误会。”
曹堂主示好的目的已达到,能套出些底是赚,套不出来也不损失什么。
梦夏也不会让漕帮白给自己消息,想了想命百卉拿出一份泛黄的册子,厚厚的,一看就知道是百年前的古物。
“这是前朝出海的宝船图册,怎么造,造多大,数据详实,你们造出来不管是出海还是卖给江南大户,都是实打实的银子。”梦夏道。
曹堂主很是心动,但想到朝廷的律令,还是道:“姑娘的心意曹某心领,无奈律法严苛。”
梦夏“咯咯”笑道:“琼州不是有朝廷特旨吗!”
朝廷禁海,然而东南豪族家家都有海商做通海贸易,就是薛家不也有薛宝琴的父亲跑海商,天下十亭跑了五停。
琼州更是有皇家亲命的十七家海商与西洋人贸易,私底下皇亲国戚多少人做海外贸易就没人知道了。
曹堂主停了停,道:“我们漕帮靠运河过活,兄弟们都指着这条河吃饭,海运赚钱不假,但咱们没门路,搭不上线。”
海运利大,出一趟海,只要能全胳膊全腿回来就能挣十年的花销。
同样的,海运风险也大,多少人出去回不来,除了高门大户家的海船,愿意出海的都是实在没饭吃的破落户,出去了就是生死有命了。
漕帮兄弟多,利薄,但胜在安稳。
虎口里夺食,还是一群老虎,他们漕帮自认没这本事。
梦夏了然一笑,将宝船图纸收了回去,又让百卉取出来一份带着西洋文字的图册:“这是洋玩意儿,做出来的织布机比咱们的好些,一个女孩子都能一天织的布比十个手巧能干的妇人都多。”
江南盛产丝绸布帛,若是能做成这份买卖,帮里那些兄弟都能过上吃肉的日子。
曹堂主动心了,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份消息不值这个纺织机子,而林姑娘也不是好相与的,若不清楚原委,这份好处拿着烫手啊!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梦夏也不想让人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便道:“这份买卖利大,没有一定的实力,到后面也不过被人吞了去。我用这机子入两分股,其余的一概不管,曹堂主,意下如何?”
“那曹某就却之不恭了。”
送走曹堂主,一慧真人将男学生们写的脉案放在梦夏书案上,见她喜笑颜开,道:“有何喜事?”
梦夏喜滋滋道:“好事,天大的好事。”
百卉插话道:“师父和人做了一笔生意,师父给了人家一本书册,人家就给师父两成的利。”看师父乐呵的,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一慧真人道:“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没你师父的方子,他们就做不成买卖,要他两成利也是便宜他。”可这也不至于让她高兴成这幅样子,谁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金银,败起家来天怒人怨。
“你又不缺钱,何必惹这麻烦?”
在一慧真人看来,漕帮的人都是江湖草莽,手上都不干净,梦夏不应该和他们走的太近。
梦夏道:“难得一个机会,能让女子有机会成为家中顶梁柱。”
尤其江宜两城,百姓逐利,风气比之北地较为开化,若在这里建造缫丝厂,纺织厂,聘用女工,阻力没那么大。
一慧真人沉声道:“女子不易,越地多有沉塘陋俗,人命卑贱如斯!但愿你想办的作坊不会催生冤魂。”
梦夏道:“真人吶,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点火,柴火堆能否烧起来也要看天时的。至于真人所担忧的冤魂,不是我心狠,浪花随潮水涨落,淹没其中不知繁几,咱们逆水行舟,甚至想改水势,没有牺牲断不可能。我能做的仅仅是尽量将天时地利人和凑齐,用最小的代价为天下女子搏个前程。”
缫丝厂和纺织厂获利巨大,有了这份利,哪怕是满嘴“女子无才便是德”酸儒也说不出让厂子关门的话。
尤其那些既得利益者。
这些既得利益者不会永远只是漕帮这些人,那些高门大户可不会坐视这么大的利益不理。
漕帮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人为了私利出卖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