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镇这边清明前后要种水稻,稻种由官府派发,官府派发的数量有限,家里田多的就得出钱购买。当然了,像马秀才那样的地主,家里可能留有稻种,不需要买。
粮食是每家最重要的事,没人敢疏忽。
梦夏请了上次的人忙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梦夏要求他们把田埂加高,从有船的人家买了不少鱼苗放入田里。
“柳家媳妇,你干嘛买鱼仔啊,那个不能吃的,损阴德。”梦夏买鱼苗的事太新鲜了,很快整个石河镇就知道了,上了年纪的人觉得这是瞎胡闹,项婆子首先提出质疑。
比起许多看笑话的人,项婆子的善意让她心中微暖,梦夏笑道:“我们不是要吃鱼仔,是要在稻田里养鱼,应该跟池塘里养鱼差不多。这是以前听来的法子,说是在稻田里养鱼,鱼长得好,还能清田里的虫啊草啊,我们也只是试试。”
她不介意别人学去,能成为石河镇的特色也不错。
“鱼不值钱,养也是瞎费功夫。”项婆子觉得她没成算。
他们这里临江,鱼虾是不缺的,根本卖不上价,码头上不少陆商把江里的鱼运到近处的府县贩卖,再远点就得卖干鱼或者腌鱼了。他们这儿,以此为生的人家可不少。
梦夏道:“买鱼苗也不费几个钱,养着试试。”
种水稻很麻烦,每天都得给水排水,幸好提前雇好了人,不然能把人麻烦死。
柳泽把十三本启蒙书外加《大学》《论语》背完了,跟梦夏商量找秀才读书的事。
梦夏想了想道:“马秀才和史秀才都是四十来岁,八月份要去参加秋闱,若是秋闱过了,接下来肯定会把精力放在科举上,没工夫教学生,你不如等秋闱过了再看哪家合适。”
柳泽:“秋闱要去府城吧?”
梦夏道:“要去省城延兴府考试,巡抚、学政都在延兴府。”
柳泽了然:“延兴府还在南边,秀才们都得坐船过江,渡船艄公可不得闲了,估计不少人会从石河镇走,到时候可热闹了。”
梦夏:“镇东的长街亭,以前就是文人聚会的地方,往年山上桃花开的时候还会玩曲水流觞,近些年才中断。”这些都是王嫂子说的,她是土生土长的石河镇人,这里的乡风典故门清。
晚间吃饭的时候,柳泽道:“下一季咱们还是把田租出去吧,我今天去看地里的田,周围都比咱们家的长得好。”
梦夏道:“行,租出去也省心。县太爷要视察乡间,看看田里庄稼长的怎么样,还要请有经验的老农判断今年收成。里正挨门挨户通知,街上家家要把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打扫干净,清水泼院,你明天记得打扫。”
柳泽:“赫!需要组织街上的孩子献花不?”
梦夏“噗嗤”笑了:“小石头……小石头他们要在县太爷面前背书。”梦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泽噎住了。
半晌,梦夏笑够了才说:“我估摸着县太爷不会有功夫来街上,里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柳泽道:“别管里正是不是白费功夫,咱们是真折腾,我在码头又看见……堂哥了。”指指自己道,“他看了我好几眼,估计认出来了。”
梦夏靠在藤椅上,道:“他是你本家堂哥,若真认出来,就当亲戚走动走动,难道他们没回乡?”
柳泽道:“应该回去了,我问过里正,附近迁来的都是散户,没有大家族。”
梦夏:“也可能跟咱们一样,跟族人走散了,自己在附近落户了。”
柳泽倒了两杯水,分给梦夏一杯,道:“我记忆里这个堂兄每次争水都冲在前面,打架斗勇厉害,人也能干,侍弄庄稼的好手。没有意外应该不会与族人分开,不过也说不准,人都是会变的,谁知道他在逃荒路上经历了什么。”
梦夏端着杯子,轻啜一口,道:“他在码头干嘛呀?”
柳泽道:“看上去不像扛活儿的,我去码头次数不多,也不是回回碰上他,而且他衣服上没补丁。”
码头上做工的主要是扛活,给人搬运货物,码头上的货物可不轻,这活又累又脏,挣得也不算多,干活的苦力大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好衣服谁舍得穿着去干活啊!
“难道是做小买卖的?”梦夏猜测。
柳泽摇头:“没见他有货物,咱们也别猜了,他要是真找来了,直接问就是了。”
开春后,码头那边来的船越来越多,镇上的陌生人也多了起来。柳泽一大早就拿起扫把在门口扫了起来。
衙役在大家扫完后在街面上洒土泼水,各家还拿着抹布仔细擦拭门窗。
到了下午,柳泽上木匠家里订做罗汉床,梦夏在书肆西侧绷着绣架绣花。
王嫂子来家里借盐,见梦夏在绣花,道:“你绣的真好,我手粗,这么细的绣花针捏都捏不起来。”
梦夏把盐罐子给她,道:“绣着玩吧。”
王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