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锦水坐着牛车到村口时,萧南山也正从马车上下来。
家书虽急,驾车的成江却不敢赶得太快。
可饶是再小心,萧南山下车时还是面白如纸。
萧南山如今的身份只是小有资产的秀才林琢玉,坐的马车自然也要符合他的身份。
车厢里铺了塞着棉花的软垫,比不得中州的马车舒适奢华。
成江见他受苦,忍不住叹气,“公子在家时金尊玉贵,到这后反倒吃尽苦头。”
锦靴落地,萧南山没有出声斥责他的多言,只伸手搭着怀人下了马车。
见公子没理会自己,成江也知说错了话,闭嘴跟在身后。
家书只有一封,来的却有四人。
一名年近四十,面无表情的妇人,两名颜色出众的丫鬟,以及护送了她们一路的侍卫。
“公子,这是家主的信。”开口的侍卫话不多,送上信后便退至一旁。
信是萧家家主,也就是萧南山的父亲写的。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随即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
身为萧家家主,萧南山的父亲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慈父,他不苟言笑,与子女不会有温馨融洽的画面,最关切的言语也不过是让萧南山在云息镇好好养病,不用担心家里。
除此之外,萧家主只在信中提到了一件事。
除了侍卫,此行的另外三人都是萧南山嫡母的人。
年长的妇人姓田,萧南山见过,另两个丫鬟却是面生。
在萧家时,萧南山便深居简出,院子里下人不多,只成江和怀人两个心腹小厮,此外就是些在外院做洒扫的粗使丫鬟。
嫡母也曾想为他寻几个能在内院伺候的,不过在这些小事上,父亲向来随他,嫡母也只能作罢。
这次他要在云息镇久留,父亲担心他起居,竟默许嫡母主张,让新买的两个丫鬟随田嬷嬷一道前来。
萧南山不记事时生母就已病逝,后来父亲娶了继室,弟妹相继出生,他虽还是萧家的大公子,但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譬如他的嫡母开始为亲子筹谋,譬如同辈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自小体弱,对萧家又无想法,无意卷入他们的争端,不想事与愿违,还是被盯上了。
与其在萧家与人尔虞我诈,不如在外躲个清静,正巧他无意中听到一则旧闻,这才决心离开中州来到云息镇。
不过现在看来,有人并不想让他清净。
如今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父亲怎么会同意嫡母安插人手在自己身边,还安插得如此明显。
但想起父亲往日行事作风,田嬷嬷怕是已被敲打过了。
萧南山接过成江递来的茶盏,垂眸道:“田嬷嬷一路辛苦,先带她们下去安置。”
田嬷嬷是家生子,闻言道了声“是”,当即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那两个丫鬟是半道买来的,没有学过规矩,行事作风也颇为大胆。尤其是年纪大些的那个,壮着胆子瞄了萧南山一眼,却不想被抓个正着,与他视线交错,慌忙避开后耳根顿时红了一片。
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不想早已落入众人眼中。
等成江怀人领着田嬷嬷等人走远,上交家书后就不发一言的侍卫将火折子递给萧南山,随即背对着他退远了些。
萧南山会意,点燃火折子,将几张信纸熏过后,看到了父亲真正要传给他的消息。
墨字间只有六个字。
“上病重,七子出。”
今上病重,七皇子监国,萧南山皱眉,怕是父亲早有消息,这才同意他离开中州。
看来中州确实要乱了,至于想要他性命的人,只怕也要忙上一阵了,顾及不到这里。
将还燃着的火折子凑近,信纸一角瞬时被火舌吞没,烧成灰烬的宣纸犹如振翅的蝴蝶,打着旋落下。
田嬷嬷出了房门后,脚下的步子便越迈越大。
“你们就住这吧。”成江领着人去了离萧南山住处最远的厢房,他前几日还盼着家中来人,可真等人来了,反倒一肚子的不满。
萧家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见两个丫鬟的做派,哪还有不懂的,“田嬷嬷是大夫人院里的老人,想必规矩都明白。公子喜静,你们平日说话做事都小心些,别扰了公子清净。”
怀人站在一旁并不开口,眼中暗藏戒备。
敲打到这份上了,田嬷嬷哪还有不明白的,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她资历虽比成江深,却比不过对方在府里的地位,谁让他是家主嫡长子跟前的红人呢。
田嬷嬷心里发苦,却不敢说将她们送来的夫人下了招臭棋。往继子房里塞人,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难怪公子跟前的小厮不给自己好脸色。
被买来的丫鬟却不知她心中所想,成江和怀人前脚刚走便开口娇嗔道,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