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闻着比往日浓郁许多的香火气,萧南山只觉胸闷气短,心头泛起阵阵恶心。
抿了口小沙弥奉上的茶水,久违的不适感反倒愈演愈烈。
若不是突发奇想,驱车来这庙会,他都快忘了,每年天气一转凉,便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可现在早已入秋,他连咳嗽都少了,难道真是江南的水土养人?
不,与其说是江南的水土养人,倒不如说是盛锦水做的吃食养人。
在猜测到自己身世的那日,他便了无生趣,对这世间一切,甚至是对自己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可到了云息镇,搬到清水巷,与盛家成了邻居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他好歹有疼爱自己的父亲,过了十多年优渥的生活,而尚未及笄的少女却要独自撑起一个家,带着尚且年幼的弟弟挣扎求生。
除她之外,过得比自己辛苦的人何止千倍万倍,而每日陷于身世的自己不是矫情又是什么?
萧南山叹气,起身推开客舍大门。
凉爽的秋风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正想迈出房门,便听细碎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其中一道正是释尘,他想了想,掩上房门。
“凡事皆有定数,唐施主莫要再强求。”
释尘念了声佛,在客舍外停下,对身前男子道。
唐睿没想到此行如此不顺,本以为释尘大师愿意相见是因为自己才名在外,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没想到自己刚提出想要悬挂祈愿带,对方便回了这么一句。
“住持的意思是来年春闱我会落榜?”
唐睿极力保持冷静,藏在袖下的五指攥紧,看似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
“事在人为,”释尘笑得意味深长,“祈愿带挂与不挂,对公子都无甚区别。”
什么苏家人,简直是个疯和尚。
一会儿说凡事皆有定数,一会儿又说事在人为,这是把他当猴耍呢。
“我不过是想求一条祈愿带,住持为何频频推拒?”唐睿心中憋着气,只以为释尘在敷衍,心想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相信知府的醉酒之言。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释尘真的姓苏,想来也是不受宠的旁支,否则怎么会任由他出家。
释尘摊手,一点看不出得道高僧的高深,“八十条祈愿带就是定数,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施主就算强求也是没有。”
祈愿带又不是旁的物件,再裁再绣便是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分明是不想给自己!
他特意前来,却要无功而返,唐睿心中烦闷,一时脑热,开口问道:“住持俗家可是姓苏?”
问出口后,他便一直紧盯释尘,见他惊讶却无动容,心下确定是自己的消息有误,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死心地想等一个答案。
“大师。”
释尘笑笑,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
客舍大门被推开,萧南山低低唤道。
听到动静的唐睿转身,视线撞上对方幽深的双眸,心底竟无端升起股被看透的窘迫。
一个心术不正,另有目的的读书人。
这样的人萧南山在中州见多了,聪明人不会在外显露野心,这人显然不怎么聪明。
看清萧南山的一瞬,唐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来人容貌太盛,尽管唇色发白,似在病中,但通身的气派和贵气仍叫人望尘莫及,看着竟比自己见过的世家子弟还要矜贵。
未中举之前,唐睿一直是自卑的,他曾暗妒同窗不用为生计奔波,每日只消读书背诗,饮宴游玩。
等去了州府,见识了真正的繁华,他才明白自己有多狭隘,竟会羡慕清泉县里的井底之蛙。
州府的世家子弟,哪个不是香车宝马,一掷千金。
而如今,跃升的捷径就在眼前,只要进入真鹿书院,与世家子弟成为同窗,他的未来便是一片坦途。
而与自己的未来相比,因萧南山而生的那点迟疑算得了什么。
短暂的窘迫过后,唐睿心中只剩恼怒,“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萧南山并不看他,确切地说,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自然。”这是萧南山在给自己解围,释尘心里门清,偏头面色不改,对唐睿笑道,“唐施主,失陪。”
等两人走远,周遭再无旁人身影,萧南山率先开口,“你的脾气变好了许多。”
“你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释尘笑着摇头。
萧南山的造访让释尘有了偷懒的借口。
再者他之前并没有诓骗唐睿,祈愿带确实没有了,没了祈愿带,他也就懒得应付像唐睿这般心怀鬼胎的香客,索性和萧南山缓行到后山,躲个清静。
可他忘了,惦记自己的除了香客,还有一个盛锦水。
先前释尘交待过,小沙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