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迟迟没有回来,忙碌之余,摊主出声催促道:“赶紧回来!”
被亲爹教训,小童扁嘴,正准备离开,却被穿靛青外袍的公子叫住。
他拿出两文钱,塞进小童手里,开口问道:“先别走,说说我们怎么被骗了?”
小童偷觑自家阿爹一眼,见他正忙着捞馄饨出锅,无暇顾及自己,这才继续道:“隔壁的二丫头从庙会回来后一直说祈愿糕好吃,我就求阿爹给我也买一份,两块就要八文钱,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
价钱都是比出来的,盛锦水将糕点做得精致,卖价也高,是因为她一开始就目的明确。
比起拮据的普通人,手有余钱的读书人更愿意为所谓的“风雅”买单。
“不对啊,明明软糯香甜,十分美味。”庙会那日买了祈愿糕的公子皱眉,显然不信。
小童生气,叉腰道:“真的!可难吃了,干巴巴的只有米粉,还一点不甜。我阿娘说了,祈愿糕就是骗钱的东西,说好吃的都是胡说的,八成是哪个奸商花钱让人到处乱传。”
要不是那公子在云萝寺尝过糕点,怕是真要信了。
他不信邪地打开油纸包,里边果然只有两块干巴巴的白色米糕,他凑近一闻,别提枣香了,连基本的米香都闻不到。
“这!”买了糕点的公子气极,“她说卖得便宜才没在纸包上绘制花样,原来是骗人的!”
“不行,我得找她说理去。”
馄饨摊主忙完,见这桌传来的动静,哭笑不得道:“公子还是别浪费这个力气了没用的,那妇人是个混不吝的,撒泼耍赖非说是我碰瓷。信誓旦旦地说祈愿糕本就是这样的,云萝寺里卖的才是假货。我也没尝过寺里的祈愿糕,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就八文钱的事,咱还真能将她扭送到官府不成。再说她一日换一个地方,跟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就算现在去找,怕是也找不到了。”
八文钱确实不多,这个亏许多人捏着鼻子也就忍了。
可祈愿糕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差。
盛锦水抿唇,起身走向邻桌,“叨扰公子,敢问您的祈愿糕是在哪买的?”
庙会人多眼杂,但盛锦水的容貌实在出众,买过祈愿糕的公子立刻认出了她,恍然道:“啊,你就是那日在云萝寺兜售祈愿糕的姑娘!”
“公子好记性。”
恭维过后,那公子方才如梦初醒,赶忙道:“原来真是我买到了假货,这糕点是我在码头买的,卖的是个年轻妇人,看着也就二十多岁。不过依这位摊主说的,那人怕是早跑了。”
盛锦水笑笑,向他道谢后将馄饨钱放在了桌上,与盛安安往码头走去。
码头鱼龙混杂,比南市还要热闹,一到这便能闻到挥散不去的腥臭味。
临街的摊贩卖力吆喝,行人摩肩擦踵。
见状,盛安安紧紧挽着盛锦水的手臂,生怕走散。
两人转了几圈,又问了些人,花了半个时辰都没找到兜售祈愿糕的妇人。
“她是不是已经换地方了?”盛安安正泄气,便觉身侧的盛锦水暗暗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灰扑扑的妇人正提着篮子同行人攀谈。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妇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从篮子里取出油纸包。油纸上没有绘制“梅兰竹菊”,看样式倒是与在馄饨摊上瞧见的别无二致。
只是看着像,盛锦水不敢轻易下定论。
两人对视一眼,逆着人潮往那妇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便见那妇人喜滋滋地收下银钱,再抬头时,视线恰巧与盛锦水的在半空交汇。
那妇人看着年纪不大,眼尾下垂,唇角耸拉着,面相稍显刻薄。
盛锦水只想上前询问一二,她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慌张地撇开视线。
她的反常太过明显,盛锦水蹙眉,三分怀疑变成了七分。
随着她们靠近,妇人垂下眼眸,本能地四处张望,不敢再与人对视。
盛锦水走得急,一个没留意,被同样匆忙的行人撞了下肩膀。
脚下一个踉跄,她在盛安安的搀扶下站稳,可等抬头再看,那妇人却已失去了踪迹。
“人去哪儿了?”盛安安四处张望,却是一无所获。
对方举止可疑,且明显是认得自己的。
盛锦水沉着脸,任谁被断了财路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脚腕处隐隐作痛,盛锦水拦住还想再去寻人的盛安安,对她摇头道:“那人该是认出了我才跑的。”
“真是丧天良的,”盛安安不禁骂了一句,“这才距离庙会几日,竟就学着卖祈愿糕了。”
盛锦水也是心烦意乱,祈愿糕好不容易在庙会上打出名气,若再任由这人卖下去,自己往后的生意怕是不用做了。
“阿锦,我们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