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旁人,盛安洄是了解自家阿姐的。
他看了眼全然不在意的沈行喻和一派气定神闲的沈维楠,不想将事情闹大。
只是被几颗瓜子砸到罢了,初时觉得羞辱,再细想,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他能看出盛锦水的心思,盛锦水自然也能看出他的迟疑。
寄人篱下的时日不算长,但足以磨平他的脾气,让他变得谨小慎微,事事犹豫。
若沈行喻今日不敬的是盛锦水,他定会上前维护,而不是这般瞻前顾后,似乎不平的事到了自己身上,只要忍一忍就能平息。
可盛锦水不愿他活得如此小心。
今日若任由沈行喻砸他取乐,往后再遇到不平事,盛安洄只怕会一退再退,逐渐消磨锐气。
“是。”盛锦水并不隐瞒,“咱们偶尔,也要学会借势。”
借势?盛安洄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阿姐是带他来告状的。
穿过院子,迎面走来几个生面孔,各个敛眉垂首,训练有素。
比起云叠寸心,他们的容貌并不出众,但行走间带着多年教养出来的从容气度,倒更令人侧目。
盛锦水敛眉,将疑惑压在心底,迈步朝怀人指引的方向走去。
厅堂内空无一人,坐下便有下人殷勤送上茶水。
清茶氤氲的热气还未散去,萧南山已经走进厅堂。
以为盛锦水与萧南山有要事相商,沈行喻和沈维楠早就跑得没影。
如今厅堂里坐着的,除了萧南山便只有盛家姐弟。
“盛姑娘寻我何事?”萧南山来得匆忙,眉间依稀带着倦意。
看他一脸疲色,专程来告状的盛锦水心底生出了丝歉意。
不过想着今后的安宁,还是直接道:“冒昧叨扰,是想问林公子,可否让我将两家间的院墙增高一些?”
院墙?萧南山的眼中多了丝兴味。
两家间的院墙她也是爬过的,看出对方眼中多出的那抹兴味,盛锦水抿唇,难免羞恼。
想起此行目的,她定了定神,强笑道:“林公子觉得如何?”
无缘无故突然要增高院墙,萧南山很快品出了言外之意。
“这话该是我问盛姑娘才是,可是家中小辈做了什么?”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盛锦水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他商议加高院墙的事,只可能是因为突然造访的沈行喻和沈维楠。
既然说到重点了,盛锦水也不藏着掖着,三两句道明了前因后果。
萧南山面沉如水,沈行喻虽肆意跳脱,但在大节上从未出错,却原来还是没逃过中州养出的臭毛病。
“我已知晓。”萧南山垂眸,敛起眼中嘲讽和冷意,温声道,“明日就让他们亲自登门请罪。”
“请罪就不必了。”盛锦水笑笑,决定了让沈行喻头疼的未来,“既然沈小公子觉得读书声吵闹,想来是不爱读书的,林公子是他夫子,更该上心才是。”
简而言之,沈行喻就是闲得慌,你身为他的夫子,赶紧督促他去读书!
比起登门致歉,萧南山的管教确实更有效。
等盛锦水和盛安洄离开,萧南山放下手中茶盏。
茶托落在桌上,动静比平日大了些。
“让他们过来。”萧南山淡淡开口,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在外玩耍的沈行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被怀人请来时嘴角仍挂着笑,“夫子。”
萧南山抬眸,冷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犹如十二月的寒冰,冻得沈行喻僵立原地。
再开口时,他已变得小心翼翼,“夫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中州之时,各家勋贵子弟之间偶有摩擦,总会有几个心疼自家晚辈的长辈上门告状。
沈行喻作为纨绔里的翘楚,对此经验丰富。
可在中州,上门告状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发生一次,告状那家人的子弟便会被排挤出圈子,被耻笑一辈子。
萧南山虽不怎么接触中州权贵,但也听说过这些传闻,勋贵世家们暗中较劲,时有龃龉。
譬如瑞王,若是有人因沈行喻上门告状,非但不会责怪,还会觉得他做得好,为瑞王府挣得脸面。
可现下,他们不是在中州,而是在清泉县的云息镇。
在他手下,此事就没轻轻揭过的道理。
“镇上无趣,明日你们便收拾行囊回书院去。”萧南山淡淡吐出自己的决定。
沈行喻和沈维楠皆是一惊,抬眸无措地看他。
沈行喻隐约猜到缘由,可仍觉得难以置信,便默默没有出声。
倒是沈维楠读出了他心中惶恐,迟疑道:“这是为何?”
“这里不是瑞王府,更不是宫中。”萧南山的语调没有起伏,平缓的像是亲友闲话,可字字句句直戳人痛处,“戏弄邻人取乐?二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