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雪正盛。
国主指派了中郎将张坚为萧镜的副将,点了二百步卒押运辎重。另由大农令指派了两名平仓官随军核验粮草,限期二十日到达。
萧镜领军出发,依言将婢女书冬扮作了小厮带着身旁。
一行人一路北上,星夜兼程。
转眼半月过去,却是无事发生,萧镜只觉分外疑惑。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连个刺客也无,会不会过于奇怪了?
次日傍晚,冬月廿二。
萧镜进了北康郡的地界。
北康郡与朔州郡相邻,翻过眼前这座北山,向东二十里地便是朔州郡守府邸了。
张坚向着萧镜拱手道:“殿下,前方进山了,可要在此扎营?”
萧镜扫视了一眼周遭。
虽说天色较往日而言尚早,但此处山高林密,早些休息也并无不妥。她点了点头:“既然中郎将觉得好,那就照办吧。”
张坚吩咐了下去,众人便抬出了帐篷、炊锅等物布置起来。萧镜也趁着这空荡在营地后方检查粮草是否完好。
“你说他们究竟在哪儿等着我……”萧镜一边掀开篷布的边角探看着内里的粮草,一边小声地与身旁的书冬说着话。
书冬并未看向萧镜,而是警惕地看着周遭一草一木:“我明敌暗,殿下小心为上。”
萧镜亦是抬起头来,顺着她的视线探查过去:“此话不假。我的确盼着他们给我个痛快,这般吊着实在难受。”
书冬不答,忽而身子前倾,似是听到了什么异动。
“怎么了?”萧镜轻声问道。
“殿下小心!”书冬忽而转身扑向萧镜,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
忽而上方有巨石滚落,砸在雪地上扬起阵阵硝烟;山崖之上又有万箭齐发,顷刻间正在安营扎寨的随行兵将伤亡过半。
一道流失自书冬的右肩穿过,没入了萧镜的左肩。
箭雨刚过,又听得坡植被茂密之处喊杀震天。五六十道山贼模样的人影冲入营中,与残存的兵将厮杀起来。
萧镜目眦欲裂,眼尾猩红。当即抽出腰间匕首,用力斩断贯穿二人的箭杆:“竟是派兵伏击,还真是看得起我!”
书冬咬牙拔出断箭,右肩衣袖一片血红。她当机立断,撕下衣袍在手臂上裹了几圈,看向萧镜道:“此处只有一条官道,殿下往林中去吧,婢子替您引开他们。”
萧镜蹙眉,一把按住了她:“书冬!”
“您一定要活下来。”书冬认真看着萧镜,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不待萧镜答话,她用力挣扎起身,一把扯下萧镜身上的狐裘披在了她自己的身上。随后夺过一匹骏马翻身而上,高呼一声“殿下快逃”,便沿官道向着西南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追兵果然上当,立刻分了半数人马去追书冬。
萧镜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旧怨未了,又添新仇。
但此时别无他法,只得先走为上。
萧镜一路借着粮车作为掩体,趁乱躲入了山林之间。
肩上因着箭矢没入,已然渗出血来。萧镜清理雪地上的脚印时,还得分神留意有无留下血迹,避免暴露行踪。
纵使伤势不浅,她却不敢停留片刻,只不断向着林中更深处的走去。
跌跌撞撞,一去数里。
夜深露重,大雪封山。
萧镜头晕眼花,眼前的景物晃出了重影。她只觉得自己怕是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岭,眼前一会儿是母后朝着她招手,一会儿又是舅舅皱眉看她。
“咚!”
萧镜一头撞在了门上。
门?
萧镜后退了几步,顺着门框仰头看去,隐约看到门上有块牌匾,上面模糊地写了几个字,看上去应当是个废弃了的庙宇。
萧镜想也没想,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一尊两层楼高的大佛俯瞰着她。
萧镜看着那佛像,忽而嗤笑一声。
若是有真有神明,今日书冬便不会生死未卜!
忝居于此,平白受人香火,可不就破败了么!
她顺手拾了个蒲团扔在那大佛脚下,正好拿这佛像当了靠枕。
稍事歇息,她勉强从头晕目眩中缓过神来,开始检查周身的伤势。
其余各处只是擦伤,破了些皮原不要紧,只是肩头的箭矢处仍旧不断渗血。
这还真是给了她个痛快。
萧镜自嘲地笑了笑。
眼下拔箭是不能的了。昔日曾听舅舅说过,这些箭矢大多带有倒钩,若是贸然动手,只怕血肉横飞。
她只得找个了原本盛放贡品的托盘,盛了些雨雪,轻轻擦拭伤口周围沾染的尘土。
待到肩头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