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煜按住黎璃努力支撑起自己的手,企图用自己的镇定感染她,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微微曲弓着的背,她的神经似乎被什么东西麻痹了,竟任由冉煜拖抱住了自己,僵硬着脖子,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住自己靠近心脏的位置。
“快逃……”
“什么?”
怀里的人突然像坠入虚幻一般呓语,冉煜不明白这个逃字的意义。
“原谅我。”
屋里屋外的温度反差让黎璃打了个哆嗦,她的眼里是一片黑,她悄悄试着伸出双手,摸到了温热的衣襟,她努力地抓住,就好像是那个人留给她的救命符。
黎璃的头是低垂着的,冉煜只能看见她披散着的发和隐约从发隙间露出的光洁的脖颈,好像很多年前曾注视的那一帧画面,渐渐地重合到眼前的景象。
他期盼着她能转过头来,但她没有 ,她已经到了濒危的边缘,在他不知道的许多年岁里,她已经有了伤口,而且越来越大,结了痂,又被狠狠撕开,反反复复 ,便再也好不了了。
黎璃被冉煜送进了车里,他帮她系安全带时隔得很近,甚至能够看清楚她微颤的睫毛,可他就像一团不透明的云雾,除了虚无还是虚无。
她看不见他,他也不去打扰黎璃,没有一个人追问他们要去哪里,车子就像自动一样驶到了黎璃租的那套小公寓,黎璃的眼底终于出现了疑惑的神情,但她还是缄默,逃也一般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黎璃一口气爬上了二十多层楼,但其实她的那一层早就过了,楼道里闷热潮湿,她很快开始冒汗,浸滚过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她急需这样酸痛和急促的呼吸。
她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小房子里,抽去全身的力气,仰砸在大床上,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手脚都是冰凉的,她没有劲去打开房里的暖气,只能蜷缩起来,用身上的衣物为自己保暖,精神和身体已经高度分离,身体已经疲累到瘫软,大脑却异常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璃清楚地听到门扣转动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她的房门时销声匿迹,洛阳怕惊动现在这样抱着自己的黎璃,他以为她睡着了,走进了,才发现她的眼睛是睁开的。
“小璃,你相信?”
黎璃翻了个身,背朝着洛阳。
在洛阳的回忆里,那天的人群如同灰色阴影里的背景板,庞大的卡车似乎连阳光都遮了个严实,所有人都那么慌张,他连上前看一下都不敢,就匆匆离开了……
洛阳艰难地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时,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连风都不愿光顾,不像那天,是一个春风和煦的好日子。
“如果你忘了,我就永不再提起,如果你还要寻找,我就陪你一起寻找下去,得到希望又绝望是最痛苦的事,我们都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其余的都不用再说,一个故事的结局不管完不完美,都是故事最重要的一部分。
顾疏桐踢掉脚上恨天的高跟 ,重重一坐,发霉的沙发就凹陷下去一块,她轻轻合上自己的眸子,闻到了小屋里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她下意识顾盼四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现在已经是半夜,那个人哪儿还会留在这里。
一个巨大的粉红绒毛兔子玩偶几乎占掉了大半个沙发,他又给小荇买了东西,顾疏桐皱了皱眉,扬手把玩偶掷在了地上。
六十平米的房子里只有两个房间,连灯都是才刚修好的钨丝灯泡,顾疏桐瞟了一眼对面房间房门上的锁,才踢踏着拖鞋进到浴室卸妆。
浴室里晾衣绳上挂着一大一小两件衣服,顾疏桐走过去,用一根手指轻轻将两件衣服挑开了些,转而对着镜子重重擦掉自己嘴上的口红。
因为一直使用太过廉价的腮红,顾疏桐的双颊上留下了一些坑坑洼洼的腐蚀过后的痕迹,灯光下变成了深黑的圆点,就像脸上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顾疏桐使劲揉搓着脸上的黑点,太过着急,指甲划破了下眼睑下的一块嫩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