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张灵玉不过十二余岁,跟着一众天师府弟子下山一趟,突然就悄无声息地发展了一个笔友。
这个几乎龙虎山的道士们都知道。
笔友还跟全性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除了张灵玉本人,他的师父张之维多少知道。
无他,这个笨蛋徒儿的心思真的不要太好猜。
从山下回来之后,例行的请安,布道,张灵玉总会有那么些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张之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张天师闭目顺息。
有情况!
传膳,从来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的小师叔难得开始剩菜,听送膳的弟子们讨论小师叔为何近日食欲不振,莫不是龚师傅最近厨艺退步?
给树浇水的张天师用袖子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珠。
有情况!
将张灵玉近半月的异常看在眼里,知弟子莫若师父,张之维深知自己不主动,等到张灵玉做好思想准备想告诉自己时都不知道过了几个猴年马月,自己是否健在。
揣着巨大的好奇心在夜里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辗转难眠之际,张之维精神亢奋地睁开疲惫的眼皮,做了一个决定。
这日晚膳过后,张之维以消食的名义将张灵玉带到后山遛弯。
一路上郁郁葱葱,花团锦簇,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端的是一幅壮哉我大好河山,风光无限,只可惜路上的两个人都意不在此,浪费了这大好风光。
张之维用余光瞥了眼身侧望着大好河山沉默寡言的张灵玉,做作地假咳了一声,问:“灵玉,近日可有心事?”
?!!
张灵玉猛地抬头看向师父的后脑勺,惊得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
他眼神闪了闪,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打定主意在想开之前当个闷葫芦:“并不是什么大事,弟子能自己解决。”
张之维眉梢一挑,站定,看向身后的弟子,如果张灵玉此时拿镜子照一照就会知道,他现在脸上就写着:‘我有事,我有很大的心事’几个大字。
“如此...”张之维轻叹一声:“灵玉,修道之人最忌心绪不宁,切记不要自己乱了思绪误入歧途。”
其实张灵玉自回山以来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异常,大家只是将他愈加的沉默寡言和精进向上简单地归纳为小师叔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照这么练下去小师叔定会功力大增,不出三年就能自立门户,成为江湖上行侠仗义,赫赫有名的一代大侠。
先不说张灵玉为什么要自立门户。
万一小师叔跟梅超风一样修习功法修到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弟子提了这么一嘴,脑袋立即被人敲了一记,鄙夷到:“梅超风不是疯了,是瞎了!”
“看书都看不全,难怪练功练半截!罚你马步蹲一个时辰!”
“别啊!!!师兄!!!!”
小弟子的哀嚎响彻云霄,听墙角的张之维认同地点头,该罚。
担心同门是好事,你们有这个心就行了。
即使是一生经历颇多,见识最广的张之维也难以跟上年轻血液的发散思维。
他感慨:有时候不得不服老哇。
眼下,纵使心底好奇万分,张之维始终用一双慈爱的目光盯着张灵玉,耐心地等待弟子愿意将内心的郁结向他这个师傅一吐为快的那一刻。
大抵是张之维向外辐射出了太多的安全感,慢慢地,张灵玉面露纠结,良久,拱手,道:“师傅,是不是只要是全性,就一定罪无可恕?”
总算把你小子逼出来了,张之维仰头挺胸,轻轻捋了捋胡须,眉眼之中颇有一缕得意之色,还记得延续自己今日人生导师的深沉人设,缓缓开口道:“灵玉,你实话告诉师傅,你们在山下遇到了什么事?”
那日下山,天师府的弟子遭遇一帮全性异人,两者狭路相逢,均是微妙地对视一眼,嗟叹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全性曰:“也就里面那个银发小道士还行,勉强人模狗样。”
天师府弟子曰:“也就后面的那个少女还行,可惜也是个人渣。”
局势异常紧张,就在这时,后脖被领头那人踩在脚下的男人虚弱地撑开沾血的眼皮,那双几近涣散的瞳孔映出一众天师府的众人仿若看到了希望,他挣扎着竭力向天师府的弟子们伸出手,泪水从他淌着乌紫的脸上划过:“救、救救我的儿...”
咔嚓一声。
男人未说完的话彻底碎在了断开的颈椎骨里。
理智的弦被崩断,也不知道是大喝一声,双方同时抄家伙向前冲。
最后张灵玉带领的一众天师府弟子们虽挂了彩,却成功击退了全性妖人,可惜他们来的时机太晚,只将提溜在少女手中的孩童救了回来。
到此为止,就是天师府的弟子之间广为流传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