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阴翳!”女声如控诉般高昂。
帝国神圣剧院内,《红荆花》的剧目被日复一日地排练上演着,此时正唱至“玛格丽特之死”。
“命运的无情!冷酷的阴翳——来遮蔽我不幸的女儿!”
“——天父啊!何不垂怜她!”
迪瓦尔如以往一般不厌其烦地凝神观看着这场演出,不理会任何外来的打扰,尽管他早已将这剧目看过千百次,连每句台词都记得清楚。
例如下一句,饰演红荆花的演员就要开口询问玛格丽特的死因。
“我用草药驱离了蝇虫的叮扰,我用暖絮使她不受寒冷的侵袭,我在天父面前苦苦哀求,祈祷她的福泽能够得到绵延!”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从我身旁夺走了她!”
“是饥饿!”
白袍的医师上前一步,站至舞台中央。
“是饥饿!从坠地以来如影随形,经年不去的饥饿!”
“饥饿破坏了她的肠胃,摧毁了她的健康,令她长久地衰弱下去,直至天父恩赐的长足生命终于耗尽!”
惨白的光束从天而降,集中打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曝成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天使,红荆花不可置信地一步步靠近,将自己也浸入了那冰冷得不可思议的光束中。
“不,不!不!”她摇着头,拼命否认,“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红荆花跪坐在冷光之下,她不愿接受这个刚收养的女儿的离去。
“毫无新意,不是吗?”尽管演员的演绎已经十分投入,迪瓦尔仍平淡地做出评价。
卡什没有去接他的话。
再有新意的剧目,看上个几遍也就够了,哪经得住一直看呢?可这位古怪的主家老爷偏就是只要来到剧院就会看上一眼,而偏偏他又几乎要住进了剧院。
个中缘由,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不准备自己去趟这样致命的雷点。
重要的是,迪瓦尔主动开口后,他才终于能说自己的来意了。
“被绑架的那个女孩还没有找到,迪瓦尔,我得来这里找你要一些帮助。”他低声道。
他在表面上既是这对兄弟的属下,也是他们的朋友——主要是塔伯的朋友,因此称呼二人时可以采取略随意一些的方式,比如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
索性迪瓦尔也并不在意这些,他如今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他。
“哦,弟弟喜欢的那个平民。”迪瓦尔像是刚刚想起这件事一般。
他又专心地欣赏了一会舞台上正排演的片段,这才兴致索然地开口:“他总是不回我的信,你说会不会是扔掉了。”
思考后他又改口:“嗯……说不定是烧掉了。”
“你们总会有互相理解的那天的,我想。”卡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用一贯的话语熟练地回应了这个话题。
“你说哪有弟弟眼巴巴地将学生送回自己老家,却连哥哥的信都不愿回的呢?”迪瓦尔心不在焉地说着。
“……”
哪有哥哥连写过去的信都要被自己的弟弟烧掉,只能在这里同仆从抱怨的呢?卡什的内心一阵扭曲。
这对兄弟多年来话也不说,一个一提起对方就抱怨,另一个更是连提都不愿提!
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的只有他卡什一个而已!
如果可以,他的确也不想夹在这对兄弟中间了,可对如今的赫拉利而言,从中传话却偏偏就是“卡什”这个小角色的最大用途。
就算是为了赫拉利给他的其它好处,他也得顶着这个差事。
哪怕他对这个差事的看法已经从原来的好差事变成了永远推不动却不得不做的冤差。
原本柏妮丝的出现已经让他觉得说不定情况会有转机,可是柏妮丝……
“他只是心里太乱了,还需要好好想想。”卡什叹气。
身在主家这边,自然要向着主事的人说话,等到了塔伯那边,他自有另一套劝法。
“唔。”
迪瓦尔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又投入了对戏剧的观赏之中。
卡什等了一会,才忍无可忍地开口了:“您为什么,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再同他修好关系呢?”
“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呢?”他有时真的觉得迪瓦尔只是表面上抱怨塔伯叛逆,事实上却没把二人的关系多放在心上。
当然,卡什也知道,在他找来之后,迪瓦尔也不会真的对这件事置之不理,可他偏偏就是要做出这副样子,偏偏就是要对着卡什拿乔一会。
要说起来卡什既不能算是塔伯的人,也不能算是迪瓦尔的,他只是赫拉利的家臣,他们二人共同的下属而已,他与塔伯只不过表面上关系不错,哪怕塔伯自己不觉得,但那位高傲的少爷可没有半刻真的将他当做朋友放在心上,可迪瓦尔偏偏就要将他当做塔伯的代言一般来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