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名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入目。夹在边境线的裂隙里,他总是茫然地想是不是只有他们嘴里的林修竹消失了,自己消失了,这些声音才会跟着消失。
这种情况下,唯一理智的选择就是搁置这些无法解答的问题,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然而离毕业还有那么一段时间要撑。
所幸他还有朋友,他没能奔赴自己的坟墓,让他在抽经剥骨中重组。可笑的是他发现拿着刀说话,比祈求别人正视事实真相容易多了。
不再去思考别人的看法想法,装作自己无坚不摧,举着唯一的武器在荆棘丛生的迷雾里踏出了条路。
一条不这么明朗的路,但不管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他得想尽一切办法让它变得正确。
然后,他做到了,离开了那个是非不分的地方,回了国,改了名。
如同那句老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最后证实这颗蛋真的没有缝,一样会被人另眼相看。
连他自己都觉得脏。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他依然这么觉得。
现在同样的深渊又回来了。回身去看,看到了自己这些年也不过走了寥寥几步。
如此漫长又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是绝望。他好像还是那么脆弱不堪,什么都没做到。他也恨自己,如果他早点发现事情不对劲,她就不会因为自己陷入危险。
急救室里的她因为痛苦反弓着身抽搐,烟雾占据了她的身体,她没办法呼吸。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踉跄着被医生赶出门外。
肩膀上的伤混着玻璃残渣还在滴血,他却感不到疼痛,痛得要死的地方在心口,急促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回响。他从未感到这么疼过,像是从灵魂最深处划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透过玻璃小窗,医护人员的动作拆解成一帧一帧在视野里慢放,同时也希望时间能变得无比漫长,让那个宣判结果没有这么快出现。
外头的他不停地在祈祷,也不停地在质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回国,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接近她。
林修竹就这么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叔叔说得对,他根本没有资格呆在医院,他就是引发恶意的源头。他其实也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只是贪念在作祟。见了她却不知道讲什么,连最后的告别都说不出口,他其实就是个软弱的人,总是把无法解决的问题留给时间。
城市的夜幕里依旧车水马龙,浪漫的歌手在街头放声高唱,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如同一条流动的银河,漂亮得像是没有肮脏与丑陋。
自己确实不属于这里。
林修竹站在墨黑的江边,看着没有光的水面,映出的都是她的样子。笨拙的在对着电脑犯难的她,带着黑框眼镜牵起自己手的她,红着脸攀上自己背脊的她,吵闹着喊自己林猪猪的她,每一个都暖得像个小太阳。万物都有趋光性,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最后这些画面都化为了蜷缩在坍塌的房梁下,艰难呼吸的她。
他想了很久,直到晨光破晓,他才回了一趟家。再出来的时候,头上多了顶黑色鸭舌帽,手上拖着旅行箱。
一路上电话一直在响,其中也有她的电话,他也没有去管,转身进了一家移动营业厅。
几天后,警方根据监控找到了在小饭店纵火的犯人,一个看起来刚二十多的姑娘。她对纵火的行为直言不讳,称自己只是失手打翻了店门口的罐子,她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嫌疑人很快被上一级的部门带走,这一次林父摔了市领导的桌,不管这姑娘背后站了谁,他定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袭击时间告一段落,除了林修竹的离开,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位。苏停云站在他曾经的办公室往外看,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沿着自己的轨迹走。
她想起他说的一句话,“关于AI发展利弊的讨论一直都存在,总会有人会为我发声,我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就行。”
为什么要等,她现在就可以为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