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汹涌而下的眼泪就这么憋了回去,苏停云举着照片,神情激动,“真的吗,你见过他?”
穿着蓝色羽绒衣的男子刚从外面回来,风雪将他的眉眼吹得很苍白。他拍散身上的积雪,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四川那的口音。他用手在头上比划,“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大概这么高。”
看完他比划的身高,苏停云眼里都快冒出星星了,她终于可以结束这场魔鬼训练之旅了。
“就是他,他在哪呢?你们认识吗?能带我过去吗?”
蓝衣男子对着她的三连问,摘下围巾笑了笑,挑了个能回答的问题,“我跟我女朋友上个礼拜来的冰岛,她头铁一定要自驾游,说自驾游自由。刚开到兰德曼呢,没看见指示牌,结果就一头扎进了雪里。是这个人把车停了下来,帮了我们一把。”
迫切地想知道林修竹的行踪,苏停云忍不住打断他,“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这个……”蓝衣男子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为难,“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和他什么关系。”
闻言,苏停云连忙翻出她与林修竹的合照,“我是他女朋友,你可以看,这里还有很多。”
蓝衣男子半信半疑地将她带上越野车。到了小镇边缘,两人徒步走了几里路才到了林修竹落脚的地方。这一路上蓝衣男子和她约定好了,自己只负责把她送到地,至于后面的事就跟他无关。
他们目前所处的小镇人烟稀少,像是被人们遗忘的世界之外,繁华热闹与它无关,只有风雪在呼啸。暮色将雪地压得更为寒冷与昏暗,一切仿佛陷入了沉睡中。
在猎猎作响的风声中,苏停云听到有人将沉重的门打开,依稀能看出是熟悉的身影。她走得更快了,不顾风雪来势汹汹地阻拦,几乎是小跑着过去。
林修竹裹着黑色毛呢大衣正要出来,两人视线相对。
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然而,那人却是“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苏停云跑步的动作一顿,呆愣着站在台阶前的雪地里,她抬起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却发现视野变得模糊,奔腾的热意再次涌上眼眶。
她可以理解,人在情绪低迷的时候会想要四处走走,看看风景,去追逐光。可她情绪糟糕的时候,最多也只是爬爬屋顶,看看星星,最多再失个眠。
怎么会有人会跑到北极圈来看极光,莫名其妙到。这鬼地方又这么冷,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最怕冷了。
他刚才明明就是看到了自己,才关的门。
她多么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他怎么可以把自己关在门外?
过了大概一个心潮涨落的时间,苏停云蓄在眼里的泪水就要涨到极限,眼前的木门再次打开。在泪水落下前,林修竹拉着她的衣角,将她牵入了房内。
泪意再一次戛然而止,苏停云愣怔地仰头看林修竹,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好多事先想好要对他说的话,想念他的话,埋怨他的话,劝他回家的话,一股脑挤在喉咙口。她纠结着不知道先说哪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会不会把她赶出门外。
还是林修竹指引她在木椅上坐下,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来了?”
他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声音低哑,带着生涩。
苏停云艰难地收起一地狼籍的心情,吸了下鼻子,咬着唇说,“程晨说,战争已经结束,你该回家了。”
没搭腔,林修竹指了指她的围巾,“都被雪浸湿了,拿下来,我给你晒下。”
她听话地微微倾身,一圈一圈地拿下自己的围巾。距离林修竹微微近了一点,发梢擦到他的肩膀,带起一小阵凉风。苏停云立马察觉到,自觉地往一侧让出两个拳头的距离。
林修竹注视着她拿下围巾,被风吹得红扑扑的鼻子与双颊,声音又哑了一个度,“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着话音刚落,苏停云的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大雨,倾盆而下。
她一边哭,嘴里一边念着颠三倒四的话,“冰岛的怎么可以这么冷,攻略明明说不到零下……为什么到处都是暴风雪,这鞋子还磨得脚好痛……房间也破还特别难找,有次差点都要睡在车里……头好痛……为什么冰岛的人永远……永远都搞不定那暖气系统,睡觉真的真冷的好不好……为什么每条路都这么难走,还那么窄,当我是山羊投胎的吗……房间里怎么可以没有沐浴露呢?这太过分了。我感觉我已经不喜欢冰岛了。”
这突如其来的放声大哭都把林修竹哭懵了,他认识她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她这么哭过。他之前唯一一次见她哭,是高中那次她生病请假。他去给她送笔记本与作业,发现她家里长辈又不在,找到她的时候,她躲在阁楼里偷偷抹眼泪。
这一次哭得毫无形象,衣领都被眼泪浸湿,却差点又把他的心哭塌了。
林修竹手足无措地愣神了几分钟,尝试喊她,“苏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