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洞外的雨便停了。二人走出山洞,便返回商洛,赶在午时前回到了先前下榻的客舍。店里伙计想着他们离开快两日还未归,本以为这笔押金是赚定了,心中正喜,瞧见二人归来,反倒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忙走上前招呼二人在一楼食肆坐下。
沈星遥倒了杯凉水一口灌下,正想叫些吃食,却迟疑了片刻,随即扭头,方眼扫视大堂,见进门的食客、住客越来越多,不由蹙眉,对伙计问道:“你这有雅间吗?”
“你在想什么?”凌无非问她道。
“凌少侠,”沈星遥朝他凑了过去,狡黠一笑,道,“现在有人想要你的命呢,坐在这里,人多眼杂,就不怕饭都吃不安生吗?”
“既然这样,为何不回房里去呢?”凌无非双手交叠伏在桌面,微微凑前,唇角微挑,冲她坏笑道。
“那可不好,我会吃不安生。”沈星遥轻笑道。
伙计看完二人打情骂俏,回头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有倒是有,不过进了几桌客人,不知那几间小的有没有坐满。要不这样,我去后头给您看看?”说完,他便转身去了后院。沈星遥见了,对凌无非说了声“等我一会儿”便起身跟了过去,掀帘走进后院。
凌无非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后,不禁摇头一笑。他独坐堂内,无事可做,便将目光转到大门处,恰在这时,看见两名少年一前一后走进门来。这两名少年生得清秀白净,一个作公子打扮,另一个则是小厮,像是一对主仆。仔细一瞧,二人步履仪态却像极了女子,在这清爽之中带着一丝暖气的气候里,还特意穿着曲领中衣,显是为了掩盖没有喉结的脖颈,分明就是两个女子。看到这样的两人,凌无非不自觉便想起了当初的段苍云,冷不丁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沈星遥已从后院折回,掀开门帘对他招手,唤道:“无非!后边有间雅间空着,你快过来。”
凌无非应了一声,便即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两个扮作男装的女子也在墙角一张空桌前入座。
“娘子,”那小厮打扮的少女拉了一把眼前的“公子”,道,“你不能这么走路,左顾右盼,偷偷摸摸,人家真会把你当贼的!”
“我不得防着我爹派人来追我吗?”少女撇撇嘴,道,“要是被捉回去,肯定就得嫁给那个候白,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们都出来这么多天了,也没人来找,说不定啊,这次主人他们出门办事,都还没回来呢。”丫鬟说道。
“那我不管,早回晚回,都得发现我不见了,结果还不是一样?”少女说完,便用手里的扇子敲了一下丫鬟的头,道,“银铃,你得改改称呼了,说好了不能叫娘子,要叫我‘公子’!你这万一说漏了嘴,人家不就知道我是女人了吗?”
“好……”银铃捂着被打疼的脑袋,点点头道,“可是……”
“可是什么?”少女瞪了她一眼,道。
“娘子这次出门前不是说,要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取代那个候白吗?”银铃委屈得直撇嘴,“可你一直扮成男人,难不成得找个断袖才……”
“你瞎说什么?”少女瞪起眼道,“再胡说八道,我可打你了!”
“不敢……不敢了……”银铃连忙捂嘴。
跑堂的伙计上前招呼,没过多久,便端来了二人要的餐食。这店铺以经营客舍为主,食肆人手不多,因此一个伙计上来,手里的托盘盛的是好几桌的菜,放完两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这一桌,便又转去后院雅间,从托盘里拿下一壶乌梅饮放在小桌正中,又放下一大碗酸汤豆腐,这才转身离开。
“真的吗?”沈星遥一面端起乌梅饮的白瓷壶,斟满一杯推到凌无非跟前,道,“我就说为什么总瞧见一些女子,非要打扮成男人模样,原来是有这些顾虑。如此说来,段苍云那么小心翼翼,也怪不得她。”
凌无非略一点头,道:“但愿再过几百年,这世道能对女子多些宽容,也就不至于如此了。”
“果然,从小同江澜姐一起长大,你的想法同别人总是不一样。”沈星遥莞尔一笑,给自己也斟上一盏乌梅饮,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只觉酸甜可口,颇为开胃,便又喝了一大口。
“你慢点,别呛着。”凌无非见状,不由说道。
“我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就喝了刚刚那么一杯水。”沈星遥咽下喉中乌梅饮,道,“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在昆仑山的那些年过得自在。”
“想家了?”凌无非问道。
“家……”沈星遥唇角泛起自嘲的笑,目光忽然变得躲闪,“我哪还有家啊?这身份一旦公开,就是个人人喊打的小妖女。别说回家了,连个堂堂正正的身份都没有。”
“迟早都会有的。”凌无非道,“既然你娘是含冤受屈,真相迟早会有昭雪的一天。我说过,一定会帮你的。”
“可我想过了,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当年,不算顾旻在内,他们一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