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山后屋宇间,传来凌无非一声惊异的高呼。
沈星遥闻言蹙眉,用力推窗,却觉这窗似上了锁,怎么也推不开,情急之下,凝气聚力,接连二掌拍碎窗扇,翻身跃出,急奔至那一片屋宇之后,却只瞧见巫祝独自一人立在她的眼前。
“人呢?”沈星遥怒道。
“圣女大人,请恕我无礼。”巫祝说道,“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所谓的圣君转世。”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算出来的。”巫祝说道,“他的生辰在五月,而非二月十九。”
“我不管你怎么知道的。”经历过这么些事,沈星遥对南诏地界这些怪力乱神的异象早已见怪不怪,当即指着他道,“立刻把人放了。”
“圣女大人,他是外来人,会干扰您的判断。”巫祝说道。
“你既能掐会算,就该知道我不是画像上的人。”沈星遥道,“本就不该留在这里。”
“只有圣君转世的生辰,才是固定之数。”巫祝道,“您的一切,我掐算不到。”
“你们……”沈星遥气急,“他到底在哪?”
巫祝阖目不言。
“简直蛮不讲理。”沈星遥当即拔刀,双手合握刀柄,划出一个半弧。
无念八式——鉴、清、明、诀、断、净、虚、空。
她虽未彻悟,手底刀意亦刚猛无比。
可这样的刀,却没能近得了巫祝的身。
他五指微屈,手心凝气成墙,无形之中抵在刀尖前方,进,进不得,退,抽不了身。
“为何?”沈星遥问道,“凡与天玄教相关之人,多少都有这样的本事?”
“当年上一任巫祝回还南诏,曾带回一壶冥池之水。”巫祝说道,“饮之,可令内力大增。”
“那么,是不是还有几个人,出自圣灵教中,也得到了这水?”沈星遥问道。
“那便不得而知了。”巫祝言罢,抬掌将她推出。
沈星遥跌出半丈余外,躬身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圣女大人还是好好休息吧。”巫祝背过身道,“那个外来人,我会好生处置。”言罢,即刻大步走开。
“你……”沈星遥浑身颤抖,头一回感到如此无助。
夜,远处交错的山影融化进一片深沉的夜色里。沈星遥走到门前,左右张望一番,确认四下无人后,方跨出门槛,踏上山路。
那些山包下的门都开着,探头细瞧,里边只是一间间空荡荡的石室,什么也没有。
巫祝所住的屋子,也是空着的。
她一间间找了过去,仍未见着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她在山包后方找到一条极为隐蔽的路,深入林野,狭窄曲长,不知通往何处,略一思索,便沿着这条小径往前走去。
露气湿重,沈星遥走出好一段路,身上不知不觉便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湿气渗入衣里,冰冰凉凉,令她不自觉抖了抖胳膊。
越往前走,周遭的景物也越发古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暗,一丛丛的矮山和高树仿佛连成了一片,照不进月光,又因又潮,但道路尽头,却依稀亮着一束幻彩的光芒,指引着迷途。
也不知走出多远,她忽然想到些什么,回过头去,却发现来时的路也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枝叶遮蔽,怎么也找不见了。
沈星遥辨不清方向,只好一门心思继续往前走,忽然脚下踏空,滑了下去。
她掉进了一个深深的地洞里,眼前是一条甬道,尽头亮着无数灯。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提起裙摆飞快向前奔去,直到尽头,蓦地吓住。
眼前,是一片方圆数丈的宽广空地,上方布满幽蓝色的光,不知从何而来,将此间照亮。村民们高举火把,围在四周,场地中堆满了木柴,木柴最正中,是一方低矮的木榻,上边躺着一人,正是凌无非。
他的脑袋偏向一侧,一手搭在胸前,另一手垂在身侧,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些村民们,正齐声念着她听不懂的咒语。
“你们要干什么?”沈星遥奔向木榻,伸手探向凌无非鼻尖,察觉他尚有气息,方稍稍放下心来。
“将玷辱圣女之人焚为灰烬,我们的魂魄,便可得道飞升。”巫祝的话音从高处传来。
“你们疯了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沈星遥高声骂道。
巫祝的话音突然变得高亢,带领着所有村民,再次念叨起咒语。
“凌无非,你快醒醒啊!”沈星遥直接跨坐在凌无非身上,用力拍了拍他的脸。
可他却毫无反应。
“起来啊,死鬼!”沈星遥焦灼不已,狠狠在他胸口锤了一把。
咒语声仍旧不绝,如同诅咒一般,啁哳萦绕在周遭。
“你快起来啊……”沈星遥用力推搡着他的肩,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