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中,烟霭飘浮,山道曲折蜿蜒,乱石嶙峋。天空日光渐暗,泛起诡异的颜色,仿佛要滴下血来。
陆琳搀扶着满身是血的李成洲,在崎岖的山道上踉跄奔跑。
“你还真是有种,就非得看清那是谁不可吗?”陆琳不知是因为惊惧还是由于担心,脸色惨白一片,双唇也失了血色,口中却忍不住骂道,“现在看清了,我俩的命,怕是也要到头了……”
“你不是挺好的吗?”李成洲微微偏头,余光向身后瞥去,有气无力道,“还没追来……你快回去,把消息告诉掌门……快去……”
“去你个头!”陆琳骂道,“给我闭嘴!”
“你都想杀我了,怎么这会又来救?”李成洲身受重伤,脑袋晕晕乎乎的,如同塞了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山风萧萧,吹得林叶敲打在岩石间,发出急密的响声。
“王八蛋……”陆琳小声咒骂,转瞬红了眼眶,忽然脚下一崴失了重心,与他一齐摔倒在地。
“琳儿!”
二人身后便是峭壁,陆琳如此一摔,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头,好在李成洲及时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你管我干什么?”陆琳心中幽怨一齐涌上心头,当即抬手扇了他一耳光,怒骂他道,“不是嫌我没好话吗?死了正好还你清净!”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成洲失声高喊。他胸前伤口被这喊声牵动,当即捂着胸腔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陆琳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却见他倾身扑来,吻上她的唇。
“你……”陆琳大惊,心下狂跳不止,一把将他推开。
“你为什么总要怀疑我?”李成洲气急败坏,“我在乎你你看不出吗?什么死不死的,成天挂在嘴边?我活着就是为了挨你骂的?”
“我骂你什么了?”陆琳气急,“你不声不响消失,我漫山遍野找了你整整一夜,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这么大个人了比小孩子还别扭,有话不敢直说,我欠了你的吗?”
“陆琳你……”李成洲捂着伤口,咳得越发急促。
“反正今天也活不成了,索性就把话说清楚。”陆琳痛定思痛,道,“你以为看不出来,胜玉倾心于你吗?她是小师妹,她愿把你看作英雄,有她在你身边,总比让你成天按捺气性在我这受气强……”
“你当我是什么人?”李成洲怒极,“我怎么可能……”
“那你还一天天的守着她!还去给她采花,宽慰照顾,你怎么不这么对我?”陆琳说着,憋了多日的情绪终于化作泪水,一齐涌出眼眶。
李成洲听到这话,突然不作声了。
好似忽然之间醍醐灌顶。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些天以来挡在二人中间的究竟是什么。
又或是说,自二人定情伊始,有些东西,便注定了会存在一生一世。
可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已然晚了。老天不会再给他后悔的机会。
周遭劲风涌起,段元恒带着几名黑衣人,劲急攻来,横刀卷起山风,掀起无形狂浪,直冲二人而来。
陆琳本欲起身,却被李成洲死死护在身后。
刀锋直接贯穿他胸口,裹着鲜血,透骨而出。
“成洲!”陆琳惊慌失措,还来不及出手,便被一股劲风推下身后山崖。
李成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握住横刀刀锋,向外拔出,回身跃向崖下,一手拉住陆琳的胳膊,一手扣在崖壁边缘,险而又险地稳住身形。
他的伤口,还在向外涌着鲜血。
陆琳浑身僵硬,颤抖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上回……上回你坠落山崖……我没能守在你身边……”李成洲艰难开口,“这一次……我绝不会……”
“恐怕,你办不到了。”段元恒冷笑上前,一刀猛力劈落,直接将他五指斩断。
陆琳大惊,失声狂吼。
两道身影如秋日落叶,飘坠而落……
此间动荡,早已下山离去的凌无非没能目睹,也断然猜不到段元恒会如此丧尽天良。
他没把遇上段苍云这事放在心里,转头便忘了此事。他打听不到消息,便打算往前些日子遇见唐阅微的小镇去看看,沿途加快赶路,到了夜里,因城门闭锁,便随意寻了家干净的客舍住下。
夏夜闷热,窗外虫声不断,吵得人愈加烦躁。
凌无非睡了没多久,便因燥热而醒,听着虫声啁哳,越发睡不着觉,便索性爬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扇通风。
月晦星明,繁星连成长河,洒落一地银雾。凌无非隔窗望着星空,不自觉回想起这两年以来的种种经历,想起与沈星遥相伴的朝朝暮暮,唇角渐渐弯起,露出会心的笑。
自相识以来,他们大半时光都待在一处,甚少分离。可不知怎的,这相会的光景仍旧让他觉得很短暂,短暂得如同过眼云烟,好似一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