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赵凌便离开了。
目送他失魂落魄的身影走远,沈璃面色平静无澜,眼中没有半分动容。
“性子天真温柔?赵凌怕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赵幽凉凉一笑,鄙薄地瞧了眼沈璃,刚才她那一箭射来,可算不上温柔。
沈璃收回目光,朝赵幽展颜一笑:“世子喜欢天真温柔,罪女便天真温柔。如今罪女是殿下的人了,殿下若不喜欢天真温柔,那罪女便换个性子。只是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可惜的是赵幽听到她这几句表忠心的话,非但不受用,反而讥讽她薄情寡义:“赵凌待你掏心掏肺,你倒凉薄,竟不念一点旧情。”
沈璃道:“他既已把罪女送给了殿下,罪女若念旧情,既是对世子残忍,亦是对殿下您不忠。”
赵幽懒懒瞥她一眼,面上虽不显,但心中确有被她这番话取悦到。
掌权者,最不喜自己的人有二心。
沈璃的话虽然也没几分真心,但好话总归是顺耳的。
赵幽轻哼一声,指着满桌膳食:“赏你了,吃饱后继续练箭。”起身离开时,才回答她方才的话:“孤喜欢箭术好的。”
这话似意有所指。
是看出了她方才那一箭的威胁么?
沈璃微微一笑,欠身行礼送走赵幽后,却并未如众人所想那般勤加练习射箭,反而肉眼可见地懈怠下来。
她先是用刚吃完午食不宜剧烈走动为由,赖在黄帐下赵幽先前坐的那张紫檀圈椅上,打了半个时辰的盹。
醒后,又称雨下得密,阻了视线瞧不清方向,要等雨停再练。
又过去半个时辰,雨势弱了,打完第二个长盹的沈璃总算睁眼,起身伸懒腰。
等得耐性全无的授课侍卫生怕她又寻出个什么借口来,连忙道:“再不练,天色将晚,恐无法向殿下交代。”
沈璃眨了眨眼,双眸尽显娇俏无辜:“可这雨还未停,若是射箭时手滑,恐会伤到你呢。”
侍卫暗暗在心中默念了数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方守住那颗被沈璃迷得摇摇欲坠的心,绷着脸将弓箭塞进她手里。
沈璃横他一眼,啧声道:“你可真无情。”说话间,却抬手搭上弓箭,在侍卫转过头的瞬息,松手放箭——
只听“嗖”一声,羽箭擦着侍卫的耳边,携疾风而去,朝前方数丈之外的箭靶掠去。
侍卫立在原地,一张因年轻而显几分稚气的圆脸上满是震惊,不敢置信地瞧着钉在箭靶正中央的羽箭,又瞧向沈璃:“你……”
这一箭,是带着杀意的。
但凡他再往走前一步,便会被这只羽箭穿脑而过。
一股寒意自脚底蹿上来,侍卫不由往后退了退,看着沈璃的眼神不再似方才那般温和,而是变得如鹰般锐利、警惕。
沈璃迎着侍卫审视的目光,却不慌不忙,抿唇笑得温婉无害:“都说了我会手滑,你怎就不信呢。幸好没伤到你,否则你今日可就真的没法向太子殿下交代了。”
侍卫抿了抿唇。
思索片刻,他站到了沈璃的身后,依旧不改主意,道:“继续。”
沈璃眼眸一眯,抬手搭箭,朝前方的箭靶射去,依旧还是同上午那般,十箭九空,还有一箭勉强擦到靶沿。
侍卫见状,不由怀疑起自己方才的判断。
难道真是失手的巧合?
那一丝杀意,也是他的错觉吗?
侍卫心下正茫然,瞧见这时沈璃笨手笨脚地又抽出一支箭,却忙中出错,还未瞄准靶心,便猝然松手。
羽箭脱弦而出,正朝一名宫婢的心/口/射/去。
那名宫婢脸色骤变,欲躲避却已来不及,那支羽箭已近在眼前,吓得她闭眼尖叫:“啊——”
侍卫亦屏住了呼吸,以为这名宫婢今日要命丧与此。
不料电光石火间,那支势疾的羽箭却戛然而止,像是一瞬间被人卸去所有力道般,在箭头距离宫婢仅一寸距离时,“噗”一声地掉在了地上。
逃过一劫的宫婢双腿一软,摊在地上,周身不住地发抖。
沈璃连忙走过,满面歉意地道:“抱歉,我手滑了,让你受惊了……”话说一半,忽然“咦”一声,“原来是你啊。”
眼前这名宫婢,瓜子脸大眼睛,面白肤嫩,颇有几分姿色,可不正是太子生辰宴那日,沈璃遇到的那位名唤素青的宫婢。
素青已然被吓得面无血色,可看到沈璃一脸故作惊讶的神态后,顿时忘了害怕,满是愤怒地瞪着她。
方才那一箭,她就是故意的!
素青抖了抖唇,控诉的话到嘴边,却见沈璃背对众人,弯了下唇,朝她恶劣一笑。
那笑容,仿若在告诉她:为何射你,你心中没数吗?
素青一顿。她不过是在沈璃射空时,和边上的宫婢低声嘲笑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