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怀中拽出风筝线,足下一点,提气越墙,使出了他的檐龙走壁功。
几个来回下来,六丝风筝线已经悄无声息地挂上了墙。英二试着从线中段往下滚,旋转速度极快,在离地还有两丈的时候,风筝线断了。
幸好被英大、英三两个给接住了,才避免了摔死的命运。
英二总结经验:“风筝线不行,要用马尾绳,至少十八丝。也就是千尺绳。”
“没有绳,就现买。眼下天还未黑,来得及。再听下她何时、何处行动。”英大吩咐英三去买马尾绳,又让英二仔细听鼓点。
阿蝉听到此话,渐渐收了鼓声,转身笑问时晴:“你家小姐敲得如何?”
“小姐太厉害了,听得我脑仁里都是核桃乱响。”时晴拍手叫好。“又好听,又有趣,比咱们初一十五校阅的鼓点好听多了。”
“这鼓太大了,其实不适合敲这个。”阿蝉从鼓楼栏杆处探出头来,对一个校尉说:“请你们平日擂鼓的校尉来。”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登上了鼓楼。
“大小姐,有何吩咐?”
阿蝉问他:“你们训练的时候敲什么鼓曲?”
“《秦王破阵乐》居多。”大汉抱拳道。
“有没有好玩一点儿的鼓曲?”阿蝉剥了个核桃递给他。
大汉道了声谢,双手捧过,“有士卒向上峰发起挑战之时,会敲《牛斗虎》。”
阿蝉笑道:“这个有意思,那就烦请你给我们擂一曲牛斗虎罢。这半篓核桃不成敬意,送你吃罢。”
大汉再次谢过,检查好手腕上护臂,又重新系紧了头巾,提起两支鼓锤,挺胸昂头站在了大鼓面前。
“这个声音会很响,要到演武场远着听才好。”阿蝉拉着时晴,噔噔下楼去了。
《牛斗虎》的鼓点隆隆响起,激昂热烈,有一股百折不挠、不服输的劲头。
英二随即明了:“牛斗虎,丑寅相交之时,她后半夜出。挂绳的位置在鼓楼的脊兽斗牛上。”
很快,墙外的人消失不见了。
到了晚膳时分,云鸠上摘星楼传话说:“神宫监禀事说金陵太庙偏殿走了水,侯爷眼下要赶过去主持大局,今晚不能陪大小姐用膳,让我在此保护小姐。”
阿蝉不由心惊,虽说天干地燥的,的确容易走水,但恰巧在今日今时出事,难免会让她多想。
金陵守备太监除了护卫旧都,还兼辖神宫监。难不成言五爷为了捞她,连高祖太庙都敢烧?
看来言五爷也十分忌惮白柳叶。
显然白柳叶也不相信此时太庙起火是偶然灾祸,所以不放心,又特派云鸠回来看着她。
阿蝉蓦然失了信心,总觉得自己这只蝉,想要飞出叔叔温柔又强悍的大网,真的很难。
回头见时雨还坐在绣墩上,低着脖子老实绣着帕子,阿蝉又不落忍了。
“好姐姐,辛苦你啦。明儿再做吧,咱们先吃饭。”
她拉上云鸠、时雨姐妹一道吃了晚饭,又热闹说笑一回,就放她们回去休息了。
时雨、时晴就住在摘星楼下的耳房里,而云鸠则准备睡在她房中的罗汉榻上。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
白柳叶手下的四云,个性大不相同。云鸦心机眼力非比寻常、而且冷酷残忍、敏感多疑。云雀喜欢笑闹,聪明狡诈,又有一点自以为是的天真稚气。云燕医术了得,防备心重,也好口角,使小性儿。而云鸠温和大度,隐忍坚毅,深沉内敛,心不为外境所转,恰是最适合看守“犯人”的那种人。
阿蝉一时还想不出对付云鸠的办法,总之养精蓄锐是正经,上半夜先照旧睡过去再说。
原本打算从戊初睡到丑时二刻,结果阿蝉子时就睁开了眼。
只因撒花帐外浮现出一个人影——云鸦。
他竟敢夜探香闺!
除了白柳叶不在府中,让云鸦贼胆包天外,也意味着他自信能够独自应付云鸠。
不,他已经到了床前,就说明云鸠已经被他放倒了……
阿蝉闭上眼,悄悄捏紧了被角,耳朵露在了长发外面。
一半撒花帐被金钩挂起,露出了云鸦的侧脸。
“大小姐,你让云鸦做的事,云鸦都替你办到了。可我想求回报……”
云鸦倾身望着熟睡中的美人,目光幽深起来,绵长的呼吸渐渐紊乱,喉结慢慢滚动。
他低头深嗅着不染脂粉的女儿香,抖着手抚上她的面颊,正待吻下去,谁料被人反扣住了脖颈,捏拧了关节,扔在脚踏上,晕厥过去。
阿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在被子上擦掉了掌心的冷汗。
还好她“伏魔手”学得好,能及时让人昏厥三刻钟,关键时刻多靠它保护自己了。
这个云鸦虽为她报了仇,被动传递了消息,还主动替她解决了看守者,但自己又差点被他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