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所有人,皇帝,押送灾银的官员,甚至是隋青崖,他们骗了所有人。通州百姓直到死都在心心念念的粮食根本不存在。
“赈灾的啊……”隋青崖眯起双眼,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午,他跪在御书房里,当今天子脚下,听他的君父一字一句说道,国库空虚,楚家拥兵自重,不发钱就不出兵,“林大人啊,你觉得赈灾的该是什么呢?”
林馥喉咙好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你们真的这么做了,你们难道不怕天下悠悠众口么?”林馥气得发抖,手里的匕首也握不准了,隋青崖颈边霎时出现了一道红线。
京城穆家,穆首辅称病在家,家里的仆人都走了大半,本来签的也不是死契,穆家定时也会放出去一批人,此举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祖父,家里的田产古董字画已清点完毕,皆交付白氏商会售卖,不日便会有结果。”
“穆家子孙依附我的名字得了不少利,如今,也该还回去了。还有那些孤本,能卖的一道卖了吧。”
穆子言脸色微动,穆家的孤本都是好几辈人努力的成果,是穆家立身的根本。
“默之啊,那些孤本不能让通州百姓吃饱,也不能让楚家军打胜仗,那他有什么用呢?穆家传承至今靠的也不是几本书。这世上,世家不长久,清流不长久,唯有百姓,生生息息,万古长存,我是胤和的首辅,不是常氏一家之臣,我所学所思,是济世救民,不是为帝王一己私欲。”
“祖父,孙儿明白了。”
穆家此举,是舍去万贯家财,是不留退路。
支撑这个国家的从来不是几本书,孤本孤本,读过的人没几个,可是,国家危难存亡之际,站出来的都是普通人。
“把这些给隋家那孩子和永安送过去,他们二人互相监督,还有赵王在一旁,没人敢打这些银子的主意,一路上持了我的令牌快马加鞭送到通州,迟则生变。我本想让你晚几年入官场,磨一磨锐气,看来是不能了,穆家想要退只能一死,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权臣能有好下场呢?”
大梦三十年,梦醒花已落。
曾做少年戏人家,亦曾打马游街前,以一己之力对抗世家不落下风,到最后不过大梦一场空,半生名利场,谁是谁非便留给后人说吧。
“祖父,孙儿不孝。”重来一世,仍不能挽大厦将倾,家族覆灭不过在片刻之间。
世人都说穆子言是穆家的雏凤,有此子可保穆家三代不衰,只有穆子言知道,皇权倾轧之下,他什么也做不到。
“好孩子,不怪你,若继任之君是个软柿子,如何对抗异族,又怎能震的住朝臣,穆家已兴盛至极,无论哪个新君都容不下穆家。”
“我已给永安郡主写了和离书,若陛下一意要穆家亡,郡主不在此列,可逃脱一死。”只是此劫可解,往后如何也只看个人手段。
若穆家及时抽身而退,远离朝堂,或许能保得了一家性命,但是,穆家家训是迎难而上不是偏安一隅,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屋外寒风呼啸,隋青崖和林馥说了他们的计划,纵他不说,穆家也会来信告知,穆首辅不见得完全信任他。
“永安郡主,林大人,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向陛下投诚,入陛下的私库,让他封你更高的官位,让他更信任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做乱臣贼子,瞒天过海,端看你怎么选了。”
“我带来的随从皆已做好了送命的准备,林大人带来的那些人,不知敢不敢做这欺君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