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湿冷的风吹在身上,让人忍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
江宁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无奈地想,又来了。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跟着赵姬顶着寒风,在行宫外站规矩了。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大难题,尤其是赵姬和夏姬之间还有着天然的政治敌对关系,让本来就不好调和的关系彻底变成死结了。然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江宁吸了吸鼻子不禁感叹自己命苦。
终于在挨了一顿训斥后,夏太后大发慈悲地放她们回去了。回到屋子后,赵姬就想发脾气,江宁拦住了赵姬劝对方小不忍则乱大谋。
赵姬这才作罢,坐在软榻上发牢骚。总结起来就是“婆婆有病,老公是个不中用的”。
江宁只能宽慰赵姬,说嬴异人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不信太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赵姬越说越气,“早知道回秦国要吃这种苦头,还不如——”
“太子妇慎言。”江宁连忙掐断赵姬的话。
赵姬自知失言,心里烦闷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于是寻了个由头打发走了江宁。走到转角的时候,她看到嬴异人和吕不韦进了赵姬的屋子。
江宁琢磨这个时候找赵姬,是要安排她做什么吗?
燎炉上的鱼嘴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白色的水雾弥散在空气中。江宁取下鱼嘴壶后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顿时冰冷的手脚变得暖呼呼的。她眯起眼睛,感受着来之不易的温暖。
“父亲确实有事同阿母商量。”嬴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江宁愣了一下,转过头呆呆地看向嬴政心道,我把心里话问出来了?妈呀,脑子冻糊涂了吧!
嬴政一边低着头一边继续说道:“吕卿建议我跟阿母投靠华阳太后。”
“啊?”江宁有点弄不清吕不韦的意图。投靠刺杀过自己的人,是觉得自己的命太硬了吗?
“我与母亲在秦国尚无根基,又面对夏太后刁难,总要寻个靠山。华阳太后无子女儿孙自然是不二人选。”
江宁思忖,自从孝文王中道崩殂,朝堂的暗流涌动随着他的轰然倒下迸发出惊涛骇浪,韩外戚和楚外戚争权。
宗室因为秦昭襄王前期楚外戚横行势弱,加之他们推崇孝文王另一子公子傒,所以只要没有威胁国家安危,他们对朝中斗争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而身在风暴中的嬴政,也只能依靠华阳夫人,应对韩外戚的步步紧逼。
江宁评价华阳太后是吃了没有亲子的亏,如果她有亲子根本不会被人如此拿捏。但她又想,只怕华阳有心,昭襄王和孝文王都会让她如愿。
“只怕太子妇不愿意。”江宁想起了赵姬娇蛮的性子。要让她巴结要杀了她的人,恐怕比登天还难。
嬴政抬头,墨色的眸子倒映着她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阿母会同意的。”
看着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江宁耸肩,好吧,大腿说能就能。她又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不过朝堂变化真是瞬息万变,昨儿个我杀你,今儿个便能好到穿一条裤子。啧啧,复杂的人性啊。
不知道吕不韦和嬴异人是怎么做通赵姬的工作的,总之第二天一早,江宁便被赵姬委托去准备拜访华阳太后的礼物。
接到任务的江宁:“……”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你能坚持两天。
吐槽归吐槽,江宁依旧保持知着优秀的打工人素养。她打听华阳太后的喜好,决定投其所好。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让她找到点有用的消息。
华阳太后初入秦国时,从有一心爱的螺钿盒,但不慎摔坏,为此华阳夫人难过了许久。江宁有了送礼的方向,便请赵姬为她寻一个擅做螺钿的手艺人。
来人是位和蔼的老人,手掌粗糙,指腹比常人要暗一些,江宁猜测对方应该是长期使用漆木这门手艺。
“女子想要制成什么图案呢?”老人家询问。
江宁脑子里闪过好几个纹饰,但总是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图样。老人家让她别着急慢慢想,他先做首饰盒。
可惜一连好几天,她还是想不出来首饰盒上的图案应该是什么样的。
嬴政听了她的烦恼,抬眸看向她说道:“楚国崇拜九凤,许多器物上大多有九凤纹。”
“总不能全是九凤的纹路吧。感觉好怪。”江宁一手撑着书案,一手拿着毛笔,似乎很头疼。
“你的玉笄上不也有楚国纹饰吗?”嬴政提醒,“组合一下不就好了。”
江宁一脸茫然:“那是楚国的纹饰?”
嬴政:“……你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默默无言,最后还是嬴政先移开视线,一边看书一边说道:“现在知道也不晚。你顺便再做一套象棋给阳泉君。”
江宁自然知道嬴政的用意。阳泉君虽然愚笨心胸狭隘,但与华阳太后一母同胞,又忠心于姐姐。若是不能让他接受他们,总会节外生枝,平生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