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就给那些铺子做个跑腿传个口信,有的就在码头上扛包。”杨婶将碗筷清洗好,抽了一旁挂着的干布巾擦了擦手,“这人呐,只要还能寻着活计踏实养活自己,哪怕是沦落为乞儿那也不算糟糕。”
秦黍觉得杨婶这话给她提了个醒儿,可不是,她不放心的是这些乞儿来历不明容易生乱,可但凡能寻着活计养活自己的都还是想活下去的,不会无端端得那般想不开生乱的。
一想通秦黍也不在杨家耽搁了,她嘱咐杨婶忙完直接去秦记。杨婶看着她一阵风儿似的走了,摇头失笑道:“眼下还真是个大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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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黍先去了码头,这个点没有货船靠岸,秦黍问了人,才在一条巷子里找着了她要寻的人。这是张记酒楼的后厨门口,这群乞丐等在这里估计是为着那点残羹剩饭。
秦黍过去的时候,那老老少少十多个人都用一副戒备又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秦家日子好过起来后,全家人衣着都换成了不带补丁的麻,所以此时的秦黍看起来干净整洁、气色又好。这群逃难过来的,可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一个人日子过的好与坏还是能瞧出些许的。
“这位小娘子,你是有什么事吗?”最后还是那群人里的一个老乞丐开口说了话。
“码头扛包的那群人见着没有?”都是乞儿,秦黍估摸着这群人能知道一些消息。
其他人一听秦黍是过来打听消息的,皆四散开来,在巷子里庇荫的地方又躺下了。
“他们去给王老爷家帮工去了,今日不去码头那处。”老乞丐一手拄着拐,一手拿着个破碗,身旁还有一个刚到他胯旁抓着他衣摆的小乞丐。
秦黍和这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顿了片刻,道:“这张记酒楼后街巷子等了这么些人,你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何不换一处地方?”
“这张记酒楼客人多,每日剩得冷饭也多啊。虽说我们不一定抢得过别人,但偶有的三回总能捡着一回不是?”老乞丐笑了笑。
秦黍道:“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吧,去后水街秦记那儿,虽然人铺子没有这张记的门脸大,但生意也不差,她们那儿也会剩一些冷饭冷菜的。”其实没有,秦记铺子小,来往的客人还是以那些小户居多,小户吃饭基本不剩什么。就算偶有剩下的,沈荷又是个俭省过日子的人,那点每天剩下的泔水都让她带回了家去喂家里那几只大鹅了。
老乞丐谢过应下。
秦黍问到消息本打算迈步走人了,可谁承想刚走几步,就听见后头传来一道响脆的肚鸣声,她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小乞丐害羞似的往老乞丐身后躲了躲。
秦黍看着他想起了家里那两个小的,秦小三看起来和他个头好似一般高。
她顿了片刻,便向老乞丐招了招手,“还是我领着你们过去吧,我怕你们寻不着路。”
往秦记那条街上走,路上秦黍嘴上也没歇着。
“老丈,你们打哪儿来的啊?面生得很,秀水镇的地界儿上好像没见过你们。”
“我们打潭州来的,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便就跑了出来。”
秦黍有些意外,她还当这些人也是从北边过来的呢,毕竟这会儿赵州可乱着呢。
“家里没有田地吗?这跑出来可就成了流民了。”秦黍疑惑。
老乞丐叹了声气,“家里还有些田地,可指着地头里的那点收成,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秦黍有些不明白,她问:“难道潭州今岁也发水灾了?”不然家里有田地,好端端地怎么会就抛了地就跑出来了呢。要知道这户籍和土地都是绑在一块儿的,流民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老乞丐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气,脊背又弯了些许,饱经风霜的面容更添了一丝凄苦之色,“哎,老百姓日子难过啊……哪是什么水灾啊,是潭州的税赋又加了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