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秦黍便往镇子上跑。连续几天,沈海都见到院外的牛车来来往往,隔着一道院墙的隔壁院子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庾浚想起秦黍时,那又是一场大雪后了。
他看着牛车入营,扫了一眼身旁穿着厚氅的陈岳,“此行还算顺利?”
陈岳微微欠身,道:“北上有府上的牌子开道倒是一切顺利,不过进了都城,却是听了一些消息。”
他抬眸看了一眼庾浚,似是话有些难言,庾浚注意到就敛下眸子看他,“你有话就说,看我作甚。”
陈岳顿了顿才道:“二老爷与家主在年宴上大吵了一架拂袖而去。”
庾浚奇怪地看着他,“二叔与父亲向来政见不合,至于在年宴上闹开,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罢了,何至于你如此大惊小怪。”他说完,便眯了眯眼,语气稍沉道:“你要说的怕不是这桩事儿罢?”
陈岳摸了摸鼻尖,讪笑了一声,他抬眼看了一眼庾浚,道:“一切瞒不过主子的眼。”
他轻咳了一声,“听说裴家二小姐闹着要与郗家公子退亲。”
“退亲?这是为何?”庾浚看他。
见他注意力不在那裴氏女身上反而是退亲的事上,陈岳便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提着精神回道:“听说是那郗家公子成天往蓟王府跑,惹得了裴家小姐拈酸呷醋起来。”
“这郗氏的野心倒是大,一个裴氏都满足不了他们了,这是看上蓟王的郡主了。”庾浚叹了一句,见陈岳还欠身回话,便抬了抬手让他起来。
“蓟王府众人在都城如何?”他又问。
“宫内颇为礼遇,只是太后时常邀蓟王妃入宫相陪。”
“那蓟王世子呢?”
“蓟王世子入京不消一旬便已和京中权贵子弟混迹歌楼楚馆,好不潇洒,真是风流得紧!”
庾浚就瞪了他一眼,“这世子你也敢打趣了?!”
陈岳讪笑了一声,“都说虎父无犬子,难得见到一位不像王爷老子的世子,属下这不是稀奇得紧嘛。”
“哦?”庾浚看他,“你这是看出什么来了?”
陈岳摇头,“属下眼拙,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只是常跟在主子身后,倒是学着了一句话,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为虚。赵王在世时,那赵王世子的风头压过了其他藩王世子,都说赵王世子文武全才,结果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个连个容人肚量都没有的草包。蓟王一向低调,蓟王世子在外头也没什么声名,但属下往来蓟玕商道已久,在蓟州却没听过蓟王世子什么恶名。”
庾浚有些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陈岳挠了挠头,“怎……怎么了主子?”
“你……近来长进不小。” 庾浚道。
陈岳想了想,道:“大概是受了秦黍姑娘的影响。”
他提及秦黍,庾浚便愣了愣,好像是有一阵子没听见她的信儿了。
想及此,他便看向了陈岳,“你们近来还有联系?”
“倒也不频繁,她的信件偶尔会跟着商队的信件一起过来。”陈岳说到这里,又道:“听说莫掌柜那儿她也时常去信问好,说起莫掌柜的近况她倒是比我还要多知道几分。”
庾浚眯了眯眼,“她跟你们这些远在外地的人倒是联系得紧,我这钦州大营近来可是没挪动地方,她的人影儿却是没见着一次。”
陈岳立马就不说话了。
庾浚见他那乖觉的样子,便冷哼了一声。
倒是想谁也不得罪!
*
这一趟粮食运过来,陈岳一路上没少担惊受怕。这四处闹灾,粮食成了紧俏物。也幸得陈岳这粮是从玕州过来的,要是从北边运过来的,这粮还有没有,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在走玕州到秀州的这一条水路上还是出了岔子。这日,庾浚念及陈岳一路辛劳,留他在大营中吃午食。午食过后,庾浚才将这条水路来时的风险说了出来。
“这段时日来,手下人常给我去信,说这泅水渡的山匪胃口越来越大,过路银子也是水高船涨。原本这过往商队十成的利已分了他们三成,但近来他们却是打着五成的算盘了。我这几船粮,要不是打着钦州军的旗号,怕是难留一船粮下来。”
坐于一侧的卢先生沉吟片刻,而后向庾浚提议,“主上,我看将士们也休养生息够了。宝剑藏鞘日久,也该见见锋芒了。”
庾浚侧眸看他,“先生想拿他们练手?”
卢先生颔首,“玕州水路商道不能断,这帮山匪欲壑难填,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为我钦州军的儿郎们做做这磨砺刀石。”
赵州一役,钦州军士气大颓。钦州军需要借一场战役重振士气,虽说剿匪对于钦州军来说是牛刀小用,但好歹让这柄“宝剑”不至于藏鞘已久,忘记了昔日荣光。
庾浚稍作思量,便也同意了,“这泅水渡山匪也是一害,除了便除了,但动静还是要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