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公主嘀咕道:“我已经死了,不需要想得开。”说完又神色黯黯:“父皇年轻的时候秣马利兵,连年征战。有一次被一个御史死谏,父皇虽然十分生气,但是却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后来那个御史突然去世,父皇反倒因为感怀,性子收敛了不少。父皇以前常说,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我皇兄总是暗地里嗤之以鼻。可是我现在才明白,父皇说得对。若是我还活着,就算是送我去和亲,只要能让四海升平,我也会愿意的。”
云旸怔了怔,低声说:“忽然觉得你真的像个公主……”
西平公主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像个公主?我本来就是!”
云旸被凶了,脸上笑意却更盛。不过很快,眼中又浮现了一些担忧:“那以前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西平公主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我母妃把我献祭给了国师,换取了我皇兄的帝位。只是这事说起来还是有点让人难过,我就当想不起来了。”
云旸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连忙摆手:“那么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了更好。你还是应该多想想你喜欢的或者让你开心的事情。比如,那天我们在一起追兔子,还有那次晚上看到天上落流星雨……”
西平公主听得嘴角微微翘起。
“你放心。我看到灵书中有塑造肉身的办法,虽然不能复活你,但可让你在尘世继续生活几十年,其实也跟活着差不多了。”
“真的吗?”西平公主有些惊喜,忽而又疑惑道:“不会需要用你的阳寿吧?”
云旸哈哈一笑:“你别被怀让真人的话可吓着了。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渔人村我摘到的那株草药吧?可巧了,那个是驻颜草,就是塑造肉身最关键的一味药材。你看,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西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小花匠,你真的希望我留下来吗?”
“那当然了,”云旸坦荡地说,“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需要你啊。”
西平公主流下泪来,她本来想问,不是因为我把灵脉给了你?可是看到他开朗的笑颜,又不敢问了,只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好歹,这个人是真的需要她。
“小花匠,你真的要去当阵眼吗?”
“嗯。”
“可是很危险。”
“没事,你看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是按计划走的。没事的。”
“就是……你不觉得有点太顺了吗?”
云旸刚想说话,外面有人通报:“云公子,洪念姑娘回来了。”西平公主赶紧钻进他怀里,云旸也站了起来,喜道:“太好了!”
他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就已经被推开了,忍冬浑身是血地进来。
云旸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阿念出事了?”
忍冬摇了摇头,身子晃晃悠悠地坐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碗茶,疲惫地说:“无事。来吧,喝完这盏茶,咱们就该走了。”说着给云旸也倒了杯茶。
云旸坐到桌边,笑道:“这隔夜茶有什么好喝的。要喝,就喝我自己酿的桂花酒。你是不知道,阿念以前就老偷喝,好几次喝得醉醺醺的,还是我给她掩护,才没被姐姐发现。”
忍冬情不自禁笑了:“如此说来,还真要尝尝了。”
“那是当然。”云旸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忍冬看着云旸,神色有些悲伤:“阿旸,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你和阿念。以前我没有机会说,但是我是真的……”
云旸“咦”了一声,夸张地举起茶盏,说:“这也不是酒啊,怎么这就醉了?”他又哈哈一笑:“别这么煽情,我都知道。我又何尝不幸运,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呢?”
忍冬将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以后,阿念就拜托你了。”
云旸张二摸不着头脑,嘀咕道:“是我去当阵眼还是你去当阵眼啊?说的好像你要怎么样了似的。阿念脾气那么差,我才不想管她呢,要管你自己管去。”
忍冬笑笑:“还要跟你姐姐他们告别吗?”
“不用了,怕他们担心。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了的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打败相繇,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那就走吧。”
回去的马车上只有云旸和忍冬。赵正己也留在了幽州城,助齐王一臂之力。
云旸苦恼地说:“我还是有点害怕见那老妖怪。不是怕他啊,就是怕露馅。要不,你把我劈晕吧,省得我说话了。”
“也好。”忍冬说着,举手欲劈。
“哎哎哎,等等、等等。”云旸一缩脖子,“我还没准备好。”
“到底劈不劈?”忍冬斜眼看他。
“劈、劈、劈……那个你喊个一二三。”
“一、二……”二字没落音,忍冬已经一掌劈下,云旸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脸上仿佛还带着不能相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