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折腾到戌正才吃上,虽说咸的咸,淡的淡,有高婆看着,到底都是熟了的,将就着吃了,横竖午间还剩了几样菜,管饱。
闹了一天,都累了,各回各房,洗洗就睡。
李秀荣铺了床,扭头问还在小桌上写字的粟骞:“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放罢早些睡吧。这阵子累到了,该好生歇歇。”
“不妨事,王爷要我代写折子,我没写过,先练练。”
李秀荣大惊,压声问:“是要送到京城去的那种折子?”
粟骞点头,安慰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问平安,只要把字写好了,措辞漂亮些,没什么可担忧的。”
李秀荣见他波澜不惊,点头道:“那就好。既要往那面去,能顺带给恩公家里捎些东西吗?我做了些熏鸡熬珍?,天气凉了,能放。”
粟骞摇头,点点桌上的纸,提醒道:“这是皇家的事,不敢讲人情。”
“瞧我,妇人之见,还请粟先生见谅。”
粟骞笑道:“我家的妇人,勤快能干,且时刻记着要替我报答老先生的恩德,又圣又贤,当得起圣贤一词。”
古往今来,有几人能称圣贤,她一个妇道人家,边都挨不上。李秀荣被逗得又喜又臊,嘴上骂着胡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娘,爹。”
春秧的喊声急促,粟骞焦急起身,将小几撞翻了,顾不上扶,大步奔向门口,李秀荣也追了上来。
“阿苗,我们都在,你别怕。”
门一拉开,夫妻二人见春秧安然地垂头系扣,同时舒了一口气。
“爹,我忘记给师兄送苹果了。”
李秀荣点点她额头,佯装生气道:“小兔崽子,把你娘吓出一身的汗,就为这?”
春秧抱住她的腿,娇声道:“娘别生气,我答应了师兄要给他送苹果,后来给忙忘了。”
“好了,娘知道了,还多着呢,明早多挑几个好的给他家送去。”
“言必信行必果,娘,我答应了今日去送的。”
“你呀你!行行行,我这就给你送去,小倔驴,这总行了吧?”
春秧摇头,看着爹说:“娘在家歇着,爹跟我一块去。”
粟骞蹲下来,问:“要不要抱?”
春秧摇头,松开娘,认认真真说:“院子里有几块砖坏了,我怕一时踩塌跌倒,那苹果会摔坏了去。劳烦爹替我打灯笼,娘说小孩儿不能碰火。”
李秀荣笑道:“既如此,苹果也让他拣去。我要歇息了,还请两位有诚有信的夫子移步。”
春秧捂着嘴乐,跟爹办事去。
白天送去的,每家是十个果。春秧早早地提醒爹:“爹,多拿几个,原该下午就送去的,晚了这么多,该赔礼。”
粟骞问她:“十个的一半是多少?”
春秧将手指掰来掰去,很实诚地摇头。
算学果然还是没长进。
粟骞提醒她:“你来数,数到十个就停,将它分成两堆,再看一半是多少。”
春秧一个一个数,数到十了,再左一个右一个轮着派,公平地分成了两堆,再指着右边那堆一个个数。
“爹,十个的一半是五个。”
粟骞将桌上这些果子收进筲箕,等着她从筐里再拿五个。
“四个的一半是几个?”
“啊?”
春秧不知道,将筲箕里的果子一个个往外拿,数到四了,再一左一右地派。
粟骞又着急又觉好笑,随口说:“爹有十个钱,分给你和春生,一人能得几个?”
“五个。爹,可是还有洞洞,还有鲁源,还有乔夏,五个人分,一人得两个钱,能买一串糖葫芦。”
粟骞愣了,再问:“那要是爹给二十个钱呢?”
“一人四个。爹,那钱在哪,夜里给,还是明早?”
粟骞笑了,又说:“四个钱买不了什么,爹拿一百个钱分给你们。”
“太好了。冠珠说外头有卖竹节人的,一套十个,刚好是二十个钱一套。听说胳膊和腿都能动,有一对拿长枪,有一对拿大刀,有一对拿双环的,有一对拿剑和盾的,还有两个……呀!我忘了。”
算学最要紧的就是会算钱,这几道她都能答上来,这就放心了。粟骞大喜,朗声道:“好,好!爹明天就去给你们买。”
春秧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爹,小点声。爹,你给钱吧,一套有那么多个,我买一套,分给大家玩就行了。他们把钱攒下来,下回有了新鲜玩意,再拿出来买。爹娘攒钱不容易,不要浪费了。”
“好孩子!行,明儿爹给你们分钱。”
“爹,我忘了。”
“买了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不着急。”
“不是,我是说我忘了要放几个苹果。”
粟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