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出的手,过去了好些时日,关于鲁家的事,外头竟没有一丝闲言碎语。粟骞回来,悄悄告诉她们:只等鲁嫂子一发作,就有借口送她出去。
褚懂到冬月初七才出来,进门就满腹牢骚,叨三叨四地说着念书的苦。
入冬要熏肉,李秀荣叫上春生帮她挑鲜肉去了,春秧留下看屋子,听他絮絮叨叨东一句西一句地怨念,又想笑又着急。她逮着空子拿起盘子里的糖油串,将它伸到他嘴边。褚懂咬下一个糖油坨,嚼吧嚼吧,吃得满嘴油香米香。他立马把烦恼丢开,将串儿接过来,欢欢喜喜问:“这味道和炸花儿像,但更软,更好吃。这是谁做的?”
“我娘。”春秧离他不远不近地坐下,抓紧说,“刚炸好的,杂房还有。我托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你放心,那日我一回去,就给南望……就打发丫头们送过去了。她说很喜欢,谢谢你惦记她。”
“这个不要紧,那件事呢?”
槿娘的事,春生在意,春秧在娘那听说了官妓的凄惨,也跟着重视起来。
说话间,一串糖油坨只剩了一个,褚懂用嘴咬住,脸一撇,将拔下的空签子朝她那扔去,本意是逗逗她。
春秧接了签子一头,五指扣紧了,拿它当匕首,迅速扎来。褚懂慌不择路往后仰,险些从方凳上直接摔下,幸好扎过两年马步,在屁股落地前稳住了。
春秧只想吓吓他,省得他坏毛病上身,将来得寸进尺。她一收手,褚懂扶着凳子重新坐好,气呼呼地说:“粟春秧,你也太狠了!”
春秧斜睨他,忍着笑问:“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对不对?”
“是是是,是我坐不稳,这总行了吧?”
粟春秧半歪着脑袋,抿着嘴在笑,看着特别像一朵洁净清雅的月丹?。褚懂心里那一点儿恼,立马烟消云散,笑着说:“打小就这样,你不高兴,就拿我出气。粟先生只帮你,唉,都怪我不好,不该托生做个男人。”
春秧侧坐,背对着他大笑,而后说:“错不在此,闲时再想想吧。我问你正经事呢。”
“知道了,正要说呢。我照你说的去办,果然管用。王爷听说那位不认识我,有些恼,等我说完后边的事,他摸着胡子大笑,说真有你的。他还说你放心,这事你办得好,是我教子无方,倒叫你这个做小辈的来描补,当记你一功。哈哈,王爷赏了我一块玉。喏,在这呢,你留着玩吧。”
春秧摆手,说:“早得了一块,这块你自己留着,最好戴上,他见你看重这个,心里高兴。”
“你几时得的?”
春秧又想笑,看着茶壶说:“你祖父慷慨,不单我有,我爹,我娘,我哥,都有。你别说出去,以免窃贼惦记。”
“你一身的本事,还怕几个偷儿,是怕有人说酸话吧?你放心,我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
“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不过白嘱咐一句。请你见谅,年纪大了,嘴就唠叨。”
褚懂哈哈大笑,背一晃,屁股一滑,又是一趔趄。他不等春秧发话,举了右手喊:“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赖你。”
春秧跟着笑,一听见院里响动,总算想起了正事,小声问他:“黄鹂巷的事,要怎么办?”
褚懂一扬眉,她赶紧说:“要是办不了,不必勉强,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这点事都办不成,那不是显得他没本事吗?褚懂佯装生气道:“你也太小看人了!”
春秧赶忙哄他:“你是我兄弟,她是外人,你更要紧,我是怕你操劳。”
一句话就让褚懂乐开了怀,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晃着脑袋说:“都查清楚了,犯事的人,正是她爹。芝麻大的盐运判,就敢伙同亲戚盗卖官盐。只因还要查出一众牵连之人,判的斩监候。”
“贪了多少?”
“这个数。”
褚懂比了个六,春秧倒吸一口气,惊呼:“六千两?”
褚懂大笑道:“六千两?那只够他裁衣裳的,六万呢。这也算不得什么,他运势不好,凑巧赶上宫里流年不利,皇上下旨要从严发落。你猜怎么着,这案子一断下来,葭妃就平安诞下了小皇子。”
春秧见他轻飘飘说起六千、六万,叹了一声,言近旨远道:“乔二叔一年只得四十两,养活了一大家子。爹说杂书上写过一则,有那穷苦人家,因买不起盐,只好偷摸去别人家茅厕旁,刮点儿硝回来掺一掺。”
褚懂头皮发紧,不敢再说太后这几年前前后后给了他几十万两。他干巴地笑笑,说:“所以严惩贪官污吏,百姓才有活路,你说是不是?”
春秧点头,温温柔柔说:“你说的有理,若天下人都这样想,那就好了。”
褚懂只要一被架起就犯晕乎,当即立誓:“你放心,将来……等我再长大些,我好好管一管这事。”
春秧笑眯眯地点头,起身说:“我去那边看看,你先坐一坐,我哥一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