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于苍穹之上,圆似玉盘,清冷疏离又易碎,可观不可亵玩。群星隐匿在厚重的云层里,似进入睡眠,安静祥和。
数只萤火虫,飞舞着,相较于月亮的光辉,它们的荧荧之光实在不起眼。
空气中弥散着茅草的清香,微风徐来,远处浮动的影子忽明忽暗。抬头是天,是云,是月。低头,是湍急的河流,亦是模糊不清的前路。
长宁坐在屋顶上,托腮发呆,漆黑的瞳孔在转移到海月身上的刹那间,变得清晰明了。她从来不是个纯良之人,比起心狠,绝对不输长安。只是,多少年来,她沉溺安乐,忘了忧患,不曾对底下的人提防。
海月是妖。
妖,有怪力,绝对是把足以抵抗百夫的利器。
她想借用海月的力量,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重新当高高在上的尊贵帝王。如果说,她不知道海月是妖,还能不得不屈服现实,当个普通人。偏偏,海月太老实,早早告知身份。她绝对不会甘心,就此,蜗居在这个小小的茅草屋。
一个人的贪心只会膨胀,绝不会消失。当人学会贪心,就会一直贪心。这一秒,她在想,如何利用好海月妖怪的身份,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吃不吃野果?”
海月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眼前是一颗颗洗得干干净净的野果,翠绿新鲜。
“好。”
她本以为是酸涩的,咽下的刹那神情扭转,居然是甜的。
海月自顾自说着话:“那棵树上的果子结了很多年,看着绿吃着甜。我不爱吃果子,每年都任凭果子熟透,烂了掉在地上。是有些可惜了。好在你来了。我看你吃着开心,便想着,以后天天给你摘果子。”
“说实话,我没有养过人类。不太懂。以后,你要是不开心,记得要告诉我。我一定会改。你说,人和妖区别在哪里呢。看你和我都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也奇怪,我看你第一眼,就心里十分开心。把你从河里捞起的时候,心跳得极快。我想的是,终于有人可以陪我说说话了。”
“在这里,我一个人可实在太闷了。长宁,长久的安宁,你的名字怪好听的。对了,看你皱眉,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你和我说说呗。看看我能不能给你解决了。”
她耐心听完,心想,不能太直接,要婉转一点,于是接上话:“如果,你救的人不是我,你还会开心吗?”
这句话问住了海月。
海月皱着眉,好半天才回复:“可能,不会。”
也许,那个人是你,我才会特别开心。
抓住这个机会。
长宁一举提出心里的计划:“海月,你可以帮帮我吗?”
“怎么了?”
“就是,有一个坏人,霸占了我的家,欺负弱小而可怜的我。”
长宁边说,边低下头,半颗泪珠挂在眼角,欲坠不坠,薄唇抿住,露出张楚楚可怜的脸。浓厚绵密的黑发,全部散落在脑后,穿着身淡黄色的衣裳。年仅十六岁,眉眼如画,浓妆淡抹都是倾国之色。南夏多美人,美人不足为奇,像长宁这般能屈能伸的美人稀少。
海月哪里见识过,当即拍拍胸脯保证:“放心,我去替你吓唬他们。”
在长宁看来,光是吓唬,远远不够。她要的是,诛杀所有叛贼,包括长安。只要是背叛过自己的人,一个不留。
现下,她也不好露出真面目。
粉面含笑。
“如此甚好。明日,你就随我回家去,帮我‘吓唬吓唬‘他们’。”
要拖如此良善之人下水,是有些不忍心,只是,她没有心,才不会不忍心。望着皎洁的明月,她笑了笑,相信再过不久,那个位置就会重新属于自己。当过女帝的人,怎么会甘心屈居于乡野之间。
——《玲珑阁》——
这里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宫殿,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平日里,不会有人出入。每隔半月,便会有专门的人通过宫墙小洞送进来食物。至于伺候的宫人,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嬷嬷。
小雨淅淅沥沥。
沐玲儿坐在椅子上,目光深邃,前方是片碧绿的草坪。雨珠坠落,砸向草坪,迸发出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的手轻轻抚摸双腿,年轻时候纵马骑行的画面犹如绣花针戳向肺腑,不知何时眼角出现的皱纹,黑发里掺杂的白发,清澈的眼睛逐渐混浊,无一不在彰显岁月的侵蚀。她老了,也不再是那个南夏第一美人。
三叠小菜,搁置在桌子上。
老嬷嬷面无表情端着菜,推到离她较近的地方。
“他,如何了?”
“离死不远。”
“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亲口答应我,会放过他!”
“他自己求死,怨不得他人。”
沐玲儿带着颤音问道:“他犯了何事?”
老嬷嬷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