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治家严厉,下人们不会在她面前乱嚼舌根,依雯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依夏瞪了依雯一眼,依雯自知失言,如霜打了的茄子般垂下了头。
知宁一脸好笑道:“说来听听吧,你这又是打哪儿听的八卦。”
依雯见逃不过小姐的追问,只得把一些闲言碎语回了知宁。
这杨芜是户部尚书嫡女,为人端方贤淑,才貌双冠名动上京,哪怕是做皇子正妃也不逊色,可这户部尚书却执意要将杨芜嫁与卫国公府的三公子——卫琛。
这卫琛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曾为绯烟楼里的花魁在宝琢楼一掷千金,将楼中的镇店之宝和田羊脂白玉钗买了下来,只博美人一笑。
这事知宁也知道,那时候正赶上她想要接手宝琢楼,一时来了这么大个单,知宁正好有了本钱一展拳脚,将宝琢楼从里到外整饬了一番,为此她还感慨,这纨绔子弟的钱可真好赚……
可那户部尚书的嫡女杨芜就没那么开心了,一向以温婉柔顺著称的才女竟闹起了绝食,无比抗拒这门亲事。
令人唏嘘的是,没过多久,杨尚书就遭了弹劾被贬斥出京。
出京前,他背地里一顶小轿将杨芜送进了国公府,那国公府的三公子毫不介怀,还给了杨芜体面,三媒六聘娶了她进门。
成婚半年后,那卫三公子却于绯烟楼暴毙,一年之内,杨芜从高门嫡女变成了寡妇,夫婿还是死在了上不了台面的烟花之地。
本应感叹这杨芜命运造化弄人,但偌大的国公府,又怎会往自己儿孙身上泼脏水。
流出来的传言中,一味只怪这女子命中带煞。
杨尚书惨遭贬斥,知宁路过父亲书房之时曾听过三言两语。
卫国公府娶亲之事更是满城皆知,那日迎亲队伍敲锣打鼓闹了半日,闺中几个好友们也与她提起过那日声势十分浩大。
卫三少爷玉树临风地骑着高头大马绕城三圈,端的是一派春风得意。
可在烟花之地暴毙,又能是个什么有情有义的男子?
知宁想到这里,不由喃喃自语:“男子薄情寡幸,皆是靠不住的。”
依雯和依夏不敢吭声,只默然相对,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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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夕,卫琛出门为夏母抓药,近来天凉,夏母夜里咳嗽得厉害,前些日子里方子已经不大管用。
淮清街临河,多是一些破旧古朴的平民宅院,街道上院墙脚长满了青苔,带着日积月累的潮湿。
对于卫琛来说,比起国公府的尔虞我诈,这种穷巷陋室的生活并不难忍受。
来到医馆,抓药的小伙计请他到里间稍候,大夫正在给人施针。
里间传来中年男子的一阵阵的哀嚎呼痛和妇人低声安抚。
卫琛对小伙计摇了摇头,立在外侧,宛如林间青松。
街头路过的小娘子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红着脸低头小声议论,“好生俊雅的郎君。”
卫琛仿若未闻,直到里间妇人搀扶着跛足男子出来,他才抬脚进去,寻了那位年过半百的大夫。
夏母的病一直是这位大夫在看,虽然难以根治,但也能对症下药,减轻些不适。
开好新的方子后,卫琛让小伙计抓好一个月的分量,递了个银锞子过去。
小伙计接过来略过了下药秤,那大夫就拿过去端详了会。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这梅花银锞子,乐开了花,直夸这银子成色好。
卫琛捏了捏怀中剩下的银锞子,眸光暗垂,转身离去之时,一方脸阔鼻的家丁拦在他的面前。
“夏公子,我们姑娘有请。”
卫琛顺着他抬手示意的方向看去,街对面立着一名身着秋香色衣裳的女子,满脸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绵绵情意。
见卫琛投了视线过来,那女子并未说些什么,许是顾及人多眼杂,只领着丫环一昧地往前走。
卫琛不知道夏淙是如何招惹了这女子,身后家丁紧紧跟随,催他跟上那位姑娘的步伐,免得让她久等。
他硬着头皮随着家丁前行,待行至一棵碗口粗大的柳树边,那女子才绞着手帕一脸懊恼地低着头停下了脚步。
卫琛未立刻上前,环顾四周,不曾有何吆喝喧闹之声,只一些孩童在玩乐。
柳枝千丝万缕垂落,能稍稍遮挡些身形。
青天白日,男女于此相见,不啻于幽会。
他面色冷漠,正欲转身离开,那女子似乎知晓他的心思,忙抬头开门见山道:“阿淙哥哥,招赘一事是我母亲的不对。”
招赘?卫琛心下犯疑。
“自父亲擢升为京中县令,母亲便有意为我寻些官宦人家结亲……”
“但在岚娘心中,只有阿淙哥哥一人。”
岚娘含情脉脉望向卫琛,这淮清街,乃至这京城,又有几人比得上眼前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