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阁中,知宁刚起身,只用了根镂空扇形簪虚虚挽了个发髻。
任青丝垂落至前襟,披着月白色细纹罗袍,雪色的纤足踩上柔软绵密的地毯,立在窗前的几案旁,如一株亭亭而立的含苞玉莲。
依夏将书册整理好后送了进来,又将方才遇见大公子一事和知宁讲了一遍。
知宁知道自己这个大哥爱管束她,便叮嘱依夏下次要小心行事。
顺势坐在几案前,认真翻阅了起来。
郑文甫接任户部尚书一职还不满一年,郑家女眷低调,来宝琢楼置办首饰的次数并不多。
所以大部分内容都是从别府女眷的言论摘录而来,除了对这位郑夫人的羡慕之语,倒也有提及郑家的后宅。
郑夫人所出皆是公子,姨娘所出都是女儿,嫡子娶了伯远侯家的女儿,郑钧行四,正是娶妻的年纪。
对于这位郑钧,近来也有一两位夫人谈及有意结亲的想法,且这一两户人家门第都比袁府尊贵。
知宁合上书册,愁容略散,但愿这郑钧争点气,瞧不上根基薄弱的袁府才好。
“小姐,我同春娘子说了,让她一有郑家的消息立即递进府中。”
知宁点点头,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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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瑞光千丈下,街市灯火阑珊,人流如织。
王孙公子、富商巨贾在这中秋之夜登高临轩赏月,或于水榭之中宴请宾客,听曲赏舞,街道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太武湖岸边星光点点,秋水清寒,轻风拂凉,湖中心精致的画舫中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哎呀,你瞧它这淘气的,宁儿这香囊要给它扯坏了。”
沈琼莹作势要把那通身雪白的狸奴从知宁身上抱下来。
狸奴玩兴正浓,赖在知宁怀里不断耍弄着她坠在腰间的织金折枝花香囊,圆滚滚的肚子颤动着,丝毫不见疲倦。
知宁解开香囊,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眼中笑意渐盛:“坏了就让它主子绣一个赔给我。”
沈琼莹张大樱唇,娇憨可爱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上前抱起狸奴,塞到丫鬟手里,“小白云扯坏的,让它自己绣去。”
话音刚落,小白云在丫鬟怀里“喵呜”了一声,像是在抗议。
“嘿,你还不乐意?”沈琼莹嗔了句。
知宁和纪蔷都笑了起来,纪蔷瞅着知宁道:“明知道琼莹女红手艺不行,你还让她给你绣香囊,你就不怕带出去让人笑话。”
“只要琼莹给我绣,我才不怕呢。”
想起三人一起在阁楼里跟着师傅学刺绣的时候,沈琼莹每次都将绣线缠弄的乱七八糟,针法也是粗糙得不行。
最后辛辛苦苦绣出来的清河莲叶却被师傅认作是王八戏水,沈琼莹气得连晚饭都没吃。
第二日便向师傅直言她没有女红天赋,说什么也不肯绣了。
知宁和纪蔷不约而同地又笑了起来。
沈琼莹轻哼一声,浑不在意,往嘴里塞了块藕粉桂花糖糕,含糊道:“早知不带这小白云出来玩儿,平白又遭你俩取笑。”
“是了,要不是我们琼莹,这么稀有的狸奴,我们都见不着呢。”纪蔷眉眼弯弯夸赞道。
知宁也点点头,伸手凑过去挠小白云的下巴,小白云颇为舒适地眯起了宝蓝色的双眼,十分受用。
“这样好看的狸奴,哪日托我舅舅替我也寻一只。”
沈琼莹眼睛滴溜一转道:“我听说王家六小姐私下设了个狸奴房,搜罗了不少品种,等纪蔷姐姐嫁过去了,让纪蔷姐姐做主送你一只就是。”
纪蔷一听,白玉似的脸庞泛起了绯红,“你胡说些什么呢。”
“怎么,害羞了?我母亲赴宴回来说,王夫人派人去你府上提亲了呢。”
纪蔷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侧过身,神色微恼地转动着手里的青瓷茶盏,
知宁鼻观眼眼观心,琼莹母亲出自武将世家,是个极擅交际的夫人,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各府办宴会请都愿意请她去活络场面。
看纪蔷这一脸含春的模样,这门亲事想必是水到渠成了。
“令尊可是应下了?”知宁问道。
纪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知宁心下了然,看来要叫母亲失望了。
“那王家少爷竟如此了得,纪蔷姐姐怎就答应了?”
又想起王夫人侄女在宝琢楼中的愤恨之言,知宁难免浮起一丝忧心。
还没等纪蔷回答,沈琼莹抢着道:“宁儿,你听,我母亲是这样说的。”
她清了清嗓子,换了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那王家五少爷生的一表人材,刚入吏部历事便获上峰夸赞大有可为,前途不可限量”
“唉,可怜我莹儿,是个不端正的,不然说不定王夫人也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