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涛仿佛不敢大声言语。
“是双休,有什么事吗？”洛毅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七点四十了。
“李明英的儿子明天十岁生日,她给我们下了请帖。”李明英是洛毅和李诗涛高中时的同学。
“你去吧,我明天要加个班,去不了！”
听了这话,李诗涛露出失望的神情,其实这件事,本可以电话里讲的,可她却专程跑这一趟,只不过来之前就已经估计到了结果。
“那我先回去了。”
洛毅点了点头。
当李诗涛转身时,洛毅又喊住了她：“明天天气预报要降温,多穿点衣服！”
洛毅回头的一句叮嘱使李诗涛很感动。
这么多年了,他对自己何曾有过如此温柔的关怀,尽管今天碰到了林倩,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自己不还是得到了洛毅那句温暖关心的话么？
心里酝酿着一丝畅快的李诗涛走在回家的途中,因为心情的缘故,她并没有乘公交车,沿着人行道步行,沿路哼着自己喜欢的那首《绝不能失去你》。
突然,她看到了路旁花坛里的一丛金银花,一种无形的冰凉之感涌入心头,她想起了李寒梅刚才的话：“我把金银花放在了窗台上。”
金银花,又是金银花,这么多年看到洛毅总是埋头整理金银花,无论是教委他的寝室还是那浓郁秀丽的乡间家中,到处都有金银花的影子,一次她问他为何喜欢这野草模样的花时,他并未回答,只是那眼里偶尔闪现的亮光,让她迷茫。
原来如此！
洛毅回到办公室坐了下来,对面的林倩去了隔壁的文件打字室,突然他感到窗台上多了样东西,抬眼一看,一盆青绿的金银花正放在那儿,他一怔,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涌入心尖。
昨日梦里的金银花如今仍在搅动自己本该停息的灵魂,痛楚伴随着,梦里短暂的温馨醒来之后却化为了撕裂心扉的利剑,许多年过去了,自己总也无法摆脱那道锁链,夜深人静之时,总会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棵已泛出新叶的金银花藤在微风中摇曳。
那嫩绿的枝条,曾经的爬山涉水,为的正是寻觅这小小的金银花藤,移栽到花盆中,浇水辛勤呵护,单等五月的来临,它总是伸着小小的臂膀,悄悄地抽出几束嫩姣的花苞,而后泛白,一天之后就露出了黄丝般的花蕊和白色的花瓣,不知过了多久就变为了淡黄色,但是那淡淡的香气总能使人心旷神怡。
无数次自己总在回忆的浪花里找寻过去的点滴,和她的第一次深情相视,第一次温柔甜蜜的相拥,一切的一切,总也无法释怀无法忘记,发芽生根的金银花要从心底拔去,谁能做得到呢？
第四节 学生聚会
2016年5月
五月一日,是绿布高级中学二零零零届毕业生十六年后聚会的日子,本来日期定在九月一日,但绿布中学面临开学的繁忙任务,再加上不是国家法定节假日,各地同学不一定有时间赶来,所以提前到了五一。
林倩和李寒梅也接受了邀请,曾经的班主任洛毅更不例外。
林倩离开绿布中学已有八年了,一个普通中学八年的变化如此之大,原先裸露墙壁斑驳的的陈旧教学楼已被崭新混泥土结构宽敞明亮的五层楼房所替代,敞亮的玻璃窗,粉饰一新的墙壁都显示出和从前的天壤之别,曾经坑洼不平的操场,扩建成了棱角分明条理清楚的跑道、跳远的沙坑,崭新的国旗在高高的旗杆上飘扬,这预示着一种荣耀也预示着从心里涌起的自豪感。
在四季轮回的美好时代里,绿布高级中学一派生机勃勃的美好景象。
此时的林倩心绪很乱,她一边感叹学校的变化,十六年同学相聚是多么的不容易,可她故地重游却是如此令人伤感。
在这儿,曾经有她心绪不宁的牵挂,有她快乐无比的相思爱恋,如今呢,什么都没了,就像是昨日融雪早已从手指间溜走一般,只留下一点水滴,其余随风飘落消逝得干干净净。
翠绿的叶片已经伸展,没有了寒冷的侵蚀自然无有叶缘向下卷缩的意义了。
只有那一簇金银花藤仍然吐着白色黄色的花瓣,蕴含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香味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改变的是人的心境。
“林倩,看起来你很喜欢这金银花啊？”旁边走来的是绿布中学的新任校长,也是原高一三班的数学老师宋新阳,林倩笑着点了点头。
是否笑里还有些隐隐的苦涩,抬眼望去,远处迅速消失的背影不也是爱花之人么？
此刻的洛毅却不敢正视那簇当年他亲手栽种的金银花,也不敢去注视那观花之人,金银花曾经是他的梦,一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他不敢执意去巡视内藏的心境,而是悄悄地种植在庭院中,把它的倩影静静收拾起放在心灵深处,从此不去触及那极其敏感与疼痛的神经,可是无数次又会失控地去掩饰它的匆匆来临,人生难啊,人生境界真的矛盾！
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