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临出门前,小二送了一封信来,楚淮之看完后和正在梳头的苏倾若道:“慕容涟说白天有事,让我们晚间再去。”
慕容涟便是他们在象郡要寻的木商,慕容家世代依山而居,以木为生,前几日慕容涟的父亲因病离世,慕容涟顺理成章当上了家主。
离世之人的后事不好办,尤其像这样的大家族,事项更是繁琐。
苏倾若应了一声,继续摆弄她的发簪。
楚淮之挪步过去,抽手她手中的簪子,在头顶发髻处找了个位置,比划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苏倾若,问:“这里?”
苏倾若:“好。”
“我觉得这边也好。”楚淮之又将簪子换到另一侧。
“……”苏倾若撇嘴,威胁道,“你别惹我。”
楚淮之失笑,按着最初选定的位置慢慢将簪子插好,心想自己比老爹厉害多了,老爹给母亲簪发时,时常会勾到母亲的头发,然后挨一顿骂。
他弯了腰,侧头看苏倾若,笑道:“好看。”
他凑得有些近,苏倾若回想起昨日被他抱了许久的场景,不禁面上一燥,想也不想,一把将他的脸推开了。
楚淮之:“……”
没事儿,自己媳妇儿,不生气不生气。
*
华灯初上,三人于约定时间抵达慕容府,只见门上府内挂满挽联,进出的下人均披麻戴孝,沉默地干着各自的事。
苏倾若犹豫道:“我们现在进去好吗?”
有些人家办白事,会忌惮外人进府,生肖、户籍、姓氏都可成为将人拒之门外的理由。
“无碍,她既写信让我们过来,又怎会不让我们进去?”楚淮之说完,率先进了慕容府。
苏倾若和苏与临跟着他一同进去。
慕容府里有些暗,不知是今夜风大还是怎的,苏倾若从进府就觉得凉飕飕的,哪哪都冒着寒气。
前院正中停置着一棺椁,四周摆了一圈纸人,有的纸人面朝里,有的朝外。
苏倾若又朝地上瞥了眼。
“八卦阵……”苏倾若站在院中,抱着胳膊拧眉沉思。
“长姐……”苏与临突然碰了碰她,脸色与她如出一辙,黑得要死。
楚淮之对他二人突变的脸色不明所以,按理说,他们对这样的场景应该是见怪不怪了。
“这个纸人阵……”苏与临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又担忧是自己学艺不精认错了,话说了一半便没敢继续说下去。
“灰飞烟灭。”苏倾若低声道,“永世不得超生。”
“太瘆人了。”苏与临眼瞳都在颤,干这一行几年了,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邪门凶恶的摆法。
“怎么了?”楚淮之安抚地握住苏倾若的手。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你听过吧。”
“嗯。”
“地上画的正是八卦图,”苏倾若指着地板,“我们正对的是乾卦,阴逆依次是兑、坤、离、巽、震、艮、坎。”
苏倾若道:“你瞧那些纸人……”
她稍稍顿了一下,皱了眉,“有点难看,不如我扎的好看。”
楚淮之:“……”
“扯远了。”苏倾若接上刚才的话,“每一个纸人正好踩在一个卦上,相当于踩着开门、惊门、死门、景门、杜门、伤门、生门和休门。”
苏与临补充道:“其中,开、休、生为三吉门。惊、伤、死为三凶门。景、杜中平。”
楚淮之仔细观察了片刻,道:“踩着三吉门和景、杜门的纸人都朝里,三凶门的纸人则朝外,这又是什么说法?”
“朝里表示留,朝外表示离。”
“也就是说,把吉留下来,让凶离开?”楚淮之不解道,“这不是好的吗?为何会说这个阵会让人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你看看月亮的方位。”苏倾若指了指天空。
楚淮之抬头望去,“有什么问题?”
“这个八卦阵的摆放的方位,是反的。”苏倾若道,“所以……”
楚淮之恍然大悟:“所以……吉凶祸福都反过来了。”
“没错。”苏倾若打了个寒颤,“这是得多恨他啊,竟然摆这样的阵法,容易折寿的。”
一道尖细缥缈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有清脆的铃铛声。
“折谁的寿呀——”
苏倾若一惊,连忙四处张望,而院中除了他们,就只有从进来到现在一直不理他们的下人,没见到有人说话。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方拍了拍,苏倾若下意识回过头,一张惨白的脸就快贴上自己了。
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红得像刚喝了血,苏倾若没控制住,惊叫出声:“啊!”
楚淮之极快地往旁边撤了一步,把苏倾若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