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 / 3)

次日清晨,褚瑶被一阵轻微且持续的叩门声吵醒。

昨夜她睡得晚,以至于头脑混混沌沌的,趿着鞋子走到房门,方一开门便被人塞了一沓银票:“这是世子殿下给您的。”褚瑶还未看清那人面容,对方便闪身不见了踪影。

她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裴湛说的要用一千两把那些古玩字画买回去的话,没想到一大早就把银票送来了。

莫不是这会儿,家里的东西也都被搬走了?

罢了,搬走便搬走了,左右她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她关上门,倚在门板数银票,边数边乐呵。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一共有十张,她盘算着放八成在钱庄里生利息,余下的两成留在身边应急,不妨身后的门被推开,朝里开的门板撞得她一个没拿稳把银票洒地上。

“大早上的笑什么呢?”周氏走了进来,”隔着门板都能听见你的傻笑……”

褚瑶看着散落一地的银票,想藏也来不及了:“娘,你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

“年纪大了,睡得浅,早上也不知道是哪个讨人厌的敲门敲个没完……”周氏往地上一瞧,眼睛登时瞪得老大,“哎哟!这地上……是银票么?”

“嗯……”褚瑶无奈地应了声。原还想瞒着她的,如今倒被她瞧了个干净。以母亲的性子,怕是早晚会张罗给娘家,如此只能花了了事。

周氏少不得问她这钱是哪里来的,褚瑶总不能说是天上掉的,又不好说是裴湛给的,只能撒谎是自己存的体己,先前拿出去放印子钱,如今连本带利才收回来的。

周氏颤抖地将银票数了一遍,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的她拍着胸口又惊又喜:“乖乖,这么多,不过放印子钱不好,以后咱不放了,就守着这些过就够了……”

“好。”

褚瑶深谙母亲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脾性,时间久了怕是又要偷偷给娘亲戚塞钱,褚瑶隔日便瞒着她带着银票去了城中,打算在瓦肆附近买一座小宅院,日后若铺面开起来了,她就近住着,也好打理铺子的生意。

到底是城中繁华之地,就算生意凋零,但占着好位置,宅子的价格也是不菲。

褚瑶与牙保连着看了三日,很是心仪一座两进的宅院,宅子不大但精致扎实,虽然旧了些但并不破落,后院长着一雄一雌两棵银杏树,雄树开花,雌树结果,夏日郁郁葱葱,秋日落金满地,两树之间还架着一座秋千,爬满了稠密的花藤,让褚瑶很是倾心。

只不过单这座宅院便要至少一千两,额外还需向衙门缴纳不少的契税,再加上买定贴定契的钱以及牙保的佣金,少不得要一千二百两!

这几乎是褚瑶所有的积蓄了。

自然也有比这座宅院便宜的,可要么太小,要么太破落,重新修缮也要费不少银钱,褚瑶算来算去,总是下不了决心,牙保急得两边游说,终于说动了宅院的主人,说是若她能痛快给钱,便愿意降半成的价格。

褚瑶还是犹豫,就算价格降了半成,于她来说也依旧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牙保很想促成这桩买卖,毕竟自己能从中拿到不少的佣金。他索性将宅院主人约了出来,让褚瑶与对方当面谈,若能谈拢,也省却自己来来回回地跑了。

上午巳时,褚瑶准时来到那座宅院前,牙保已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说是宅院的主人还没到,让褚瑶先进去凉快一会儿。

褚瑶让知叶去买一壶紫苏熟水,这般热的天儿,喝这个最是解暑。

拾阶而上入了大门,入眼便是琉璃砌成的影壁,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规整的条石铺成的院落整洁而大气,东边两棵银杏树为半边院子投下一片清凉,花架下的秋千被提前擦过,旁边的石桌亦是干净如斯,摆放着一盘色泽鲜亮的瓜果,想必都是牙保提前准备的。

褚瑶在秋千上坐下来,双腿一蹬,秋千便荡了起来。

秋千因为久未打理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褚瑶荡了一会儿便停下了,想着若这宅子能买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这秋千润润油。

即便是已经嫁过人的她,也还是喜欢这种满是少女心的东西。

她靠在秋千上,仰面欣赏上面如瀑般的紫藤花穗,不知过了多久,牙保引着一人走了进来:“褚娘子,东家来了。”

褚瑶转眸看去,月洞门外并肩走进来两人,一人是她熟识的牙保,另一人着燕羽灰色暗云纹缂丝直裰,腰间缀着一枚玉扣,身量修长,风度翩翩,若非他眉宇间透着暖阳的温润,不似那人冰封的眸子,褚瑶还以为,是裴湛来了。

虽然前不久才见过一面,但今日再见仍会让她感叹:他们二人果然是极为相像的。

她缓缓站起身来,神情几分意外和复杂:“原来是陆二公子啊。”

陆少淮也堪堪从怔忪中才回过神来。

密叶繁花的间隙中洒落的光随风浮动,花下美人娇柔又冷傲地站在那里,不施粉黛,清丽婉约,秋水为目,恬静而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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