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就像她跟皇后说的,她只是崔氏远支,比不得正经贵女,她外祖曾是蜀地的富户,这些事家中有教习傅姆教导,到她爷娘这一辈,也只有阿娘亲授了。
恐玉竹再问,她岔开了别的话,“刚才那位上官怎么称呼?”
“那是礼部张元义张侍郎,”玉竹与她一同下了廊,边走边说,“太子殿下早已参与朝政,撇去太子殿下的身份,他还是参知政事②,朝中庶僚有难以决断之事,太子殿下都可裁决。”
崔姣乍听到张元义,人没吱声,胸中恼恨交加。
玉竹拍拍她的肩,让她回头,只瞧那位张侍郎一脸如丧考妣的从黾斋出来,“太子殿下这一年没回长安,威慑不减之前。”
崔姣纤秀黛眉挑了挑,“张侍郎家的大朗君不是病逝了?没准与殿下无关,他现就一副苦瓜脸。”
玉竹被逗乐,也跟她笑起来,“没想到您知道这事,那您知不知道张大郎在咱们长安是个出了名的人物?”
崔姣做出好奇表情来。
玉竹说,“张大郎生相不太好,坊间给他取了个别号,叫张罗锅,孩子见了他都能吓哭。”
崔姣恨的牙痒痒,“如此貌丑,竟然还要逼人冥婚呢!”
“张大郎那副样貌,无才德又生了重病,长安城里的显贵世家谁也不愿把女儿嫁过去守活寡,张侍郎极好面子,分明张大郎娶不了亲,却常跟人吹嘘,他们张家与清河崔氏长房有姻亲,不日便要娶那位崔氏长房嫡女过门,张大郎前两个月人没了,又编出崔氏长房嫡女在来长安路上遭了水寇,死在半道上,正好给他们行冥婚。”
玉竹是把这话当成了笑料说给崔姣听,崔姣却是腹中恨意滔滔,张侍郎确实派人去清河接人了,可长房舍不得嫡女送死,又不想得罪张侍郎,才把她认养了,想让她代替嫡女去送死,要不是半道被太子救下来,现在坟头土都怕是盖高了。
崔姣幼年失怙,阿耶在崔姣幼年时就已过世,所幸离世前从别处过继了阿兄,得以保住家中田产,他们和阿娘相依为命数年,至去岁腊月阿娘陡然病逝,他们兄妹只能相互依靠。
她阿娘陡然离世,同宗嫡系长房接他们兄妹归府,她与阿兄孤苦无依,原本只当被长房认下,她有了寄居之所,阿兄也能入崔氏族塾好好读书,本是好事一件,没想到却差点因此丧命。
她在东宫尚且安全,却不知阿兄在崔家如何,清河她回不去,还得寻机送信回去知会阿兄,她借东宫栖身,长安城的官学闻名天下,若得太子看重,以后寻机让阿兄进官学读书,他素来萤窗雪案,必能蟾宫折桂,既有官身,往后脱离东宫在这长安安家便不怕了,想向崔家长房报仇更容易。
所以她得把太子侍奉好!
“世家门阀多的是阴私手段,舍不得女儿,但能以假充真,不过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张家和崔家结秦晋之好,许是喜闻乐见的。”
崔姣讥讽了一句,眼看天上又乌云密布,要下雨的征兆,两人一路小跑回了廊房,那雨瞬间倒下,一直下到黄昏才停。
屋廊的檐角都挂上了灯笼,崔姣用过夕食,沐浴后新换上了霜色卷草纹袒领襦裙,手里提着一盏宫灯,熟门熟路的再来到黾斋前,司了掌书之职,得在太子夜习时,为其研墨递纸笔。
崔姣将手里的灯交给守门仆役,叩了两下门,才小心将门推开,蹑手蹑脚入内,直至书案前,苻琰手中持卷,人坐在灯下,光影打在他的眉骨上,那本就深邃的眉目愈加浓深,肤色苍白,高鼻薄唇,只是唇无血色,更显得其人冷峻。
她轻挪着步子到他身侧,屈膝下来跽坐在毡布上,细声细气道,“妾来迟了,请殿下莫怪。”
苻琰的视线从公文转向她,她垂着头,乌发松垂,薄背细腰长颈一览无余,坦领下是一抹若隐若现的雪粉,艳的乍眼。
苻琰伸手捏起她的下颌,微一抬,让那圈伤痕露出来,痕色还没消透,他的手指轻轻摩梭着,“还疼么?”
崔姣望着他眨眼,“疼,求殿下怜惜妾,妾最怕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