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得那样快,宋云澜拿着根长长的杆子在院中那片小竹林里左敲敲右敲敲,想要知道这种观赏类的竹子会不会有竹笋。
仪彩脸上是难掩的惊讶,快步到了宋云澜跟前俯身轻语。
宋云澜听完之后直起身,将手中的杆子递给一旁的小丫鬟,“那走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原来是前院的甄亦启来传话,说是帝都来了宋云澜的熟人,想要见一见她。
甄家的前院,甄家男子的住所,宋云澜来得很少,踏进待客厅的时候,其中出现的人确实让她惊讶。
“云澜来了,应兄说你与他是在国子监时候的同窗,还挂念着你在湘洲是否安好,特意来看看。”甄亦启坐在上首,招呼着进门的宋云澜。
[这辈分乱的,他怎么和应徽之称兄道弟的,那应徽之岂不是成了你叔舅了...]
宋云澜先和自己这位小舅舅问好,而后才和应徽之打招呼,“怎么会来湘洲?”
“家中有事,要我回去,经过湘洲想着你在,便顺路过来看看。”应徽之从宋云澜进门起,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十公主很惦记你,知道我此行经过湘洲,托我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想起许久没见过的堂溪香,宋云澜脸上露出点笑意,堂溪香每隔一段时间来的信中,总会问她什么时候回帝都,一遍遍的,也不厌烦。
每每送信来,堂溪香的总是最长的,她总是恨不得把自己每日做了什么都告诉宋云澜,偶尔还会抱怨母后让自己相看的人,一会儿是鼻子有点歪,一会儿是字太难看,总归是还没有十全十美能合她心意的良人。
甄亦启眼神在两人身上划过,有些了然地起身,“应兄,你先坐一会儿,云澜也替我陪陪,我有些急事要办,去去就回。”
应徽之见甄亦启离开,待客厅中只剩下他们俩人,才说出刚才不便言说的话,“你二姐...也和我一起来了,但我想着今日她不便和我一同来,便在外头给她寻了个住处先安顿下了。”
“出什么事了?”宋云澜知道,宋昙燕在她离开帝都后不久就被宋燮送到了薛家,怎么又突然辗转到湘洲了。
应徽之轻叹,之前深陷其中还未曾发觉,如今要开口解释,才发现宋云澜离开后的这些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宋云澜离开之后不久,太子这边就被人揪住了一点错处,一点小事在朝堂上发酵,最后闹得敬文帝亲自出面才摆平,而从这时候起,太子也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敬文帝重新拿回了权力。
“紧接着,陛下让分封在外的皇子都回来了,”应徽之说,“甚至包括早年因为做错事而被贬为庶民的大皇子。”
这个大皇子,宋云澜有印象,他是敬文帝的第一个儿子,即便不是嫡出,却依旧受尽宠爱,然而却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犯下大错被剥夺身份贬为庶民送到了北边最寒冷的地方受苦,这个错误甚至都不允许被说出来,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对大皇子这个人讳莫如深。
据说,敬文帝见到自己早年最为宠爱的儿子时,见到他被苦难摧残得苍老干瘦的模样,抱着他落下泪来,并口呼——孤的好儿子。
之后,这些被召回的皇子都被敬文帝安排上朝听政,并时不时的因为他们发表的“出色”言论给予他们奖赏,到了最后,甚至开始将一些政事交给他们,削弱了太子手里的权力。
“太子如今怎么样?”宋云澜想起来自己离开帝都前和堂溪铎的对话。
应徽之摇头,“我不知道,我很久没有见过太子了。”应弘也并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越到紧要的时候就越是闭口不言,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家人。
“但是云澜,更麻烦的事情,伯父他入狱了。”应徽之说起了此行来最重要的事情,有些事情他们也不敢写在信上告知宋云澜,正好他要回应洲。
宋燮入狱了?
宋云澜愣了一下,“为什么?”宋燮虽然偏向太子,但行事上面也还算谨慎,对于敬文帝他依旧是个好臣子,为什么会突然下狱了。
众所周知,敬文帝是一个崇尚佛教的皇帝,所有僧侣都不用服役缴税,可以说在这样的社会中,是平民的一个好选择好出路,尽管不能吃肉和娶妻生子,但至少能活下去了。
“不过,从此以后,恐怕连世家子都想剃了头发出家了。”应徽之微微摇头,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感到无奈,言语中都不自觉的带着嘲讽意味。
原来是在年前的一场佛法会上,敬文帝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异想开天,将那位为他赐福的和尚封了光禄大夫,往常,会封那些德高望重的僧侣为法师,一个称号而已,美好的象征。
但是这一次,敬文帝封的光禄大夫却不一样,这是个有实权的职位,甚至有上朝听政的资格。
宋燮为此感到难以接受,他本就是礼部尚书,全国的僧侣都在他的管辖之下,他认为出现这样的事情是他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