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三十四年,皓月宫。
“母后!难道你还对父皇抱有期望吗?证据已经摆在您眼前了,难道您真的要等到父皇复立我的那一天吗?”二皇子旭把调查出的结果呈在桌上,拳头紧攥。
皇后放下信函,看着身前已经二十八岁的太子,又想起了当年废太子的情形,母族势力被削、儿子被困王府,就连自己也不敢多说一句。
原来这一切皇帝一手策划的,真是好算计啊,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朝臣、妻儿都算计到了,不愧是有勇有谋的天乾帝!
“可真是你的好父皇!我的好陛下!”皇后捏紧桌角“旭儿,既然你父皇想看皇子相争,那这消息我们怎能不告诉其他皇子呢。此事你不要插手,母后自有计量,外祖我也会一并告知,你继续韬光养晦。”皇后慢慢抚平了桌绸,收起了信函。
皇子旭心中仿佛一块石头落地,“是儿子着急了,没错,文妃娘娘众人如果得到这消息应该会很高兴。”
“我儿本就是天命帝王,母后相信旭儿一定会登于朝臣之上的。那一日,不远了。”
随后三月,各方渐渐得知龙子之戏真相。
前太子及冠之年就文韬武略、颇得民声,然天乾帝身体康健不愿身前悬着一把利器,哪怕是匕首也不行。皇子旭身为皇后之子,除了舅舅骠骑将军、外祖太傅支持,与太子太傅之女成亲后,势力更上一层楼,还有皇子昊在其身后参与其中。
皇子祺身为文妃之子,外祖总管三大皇商,胞姐与在吏部任职的太和侯之子成亲,皇子祺还想与右丞结亲、增添助力。
皇子尧是武威大将军之女昭贵妃之子,数十万武威军威名远扬,地位仅次于铁骑之师。
而右相司马勋本就隐隐压了左相几分,若是与皇子结亲,左右相则偏颇过多,这不是一位合格的帝王希望看到的局面。况且司马右相与夫人伉俪情深,育有二女一子,小女儿听说聪颖伶俐,深得夫妻二人喜爱。
为了避免各皇子势力越来越大,天乾帝将帝王之术用于皇子身上,不过是牺牲了几个官家女子,便能借机废太子、平朝堂、收兵权、挫皇子,避免事端,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此事一出,各皇子德行有亏,三五年内必定不会急于立储。
“这都这个月第几批了,还好咱娘娘身家厚,不然哪儿经得起这般摔呀。”侍女话音刚落,莲华宫又是一阵瓷器破碎声响起。
“小声点儿,你还要不要命了!小心莲心姑姑听见了,咱两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小侍女赶紧张望了一圈,没发现人后呼了一口气,离她远了两步。
“来人!给我把这些废物都撤下去,换新的上来!”文妃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推开门,只见里面东南角铺满了各种名贵瓷器、琉璃,虽然都是些碎片。文妃姿态雍容、沉稳地倚靠在贵妃榻上,哪里看得出她就是这堆碎片的始作俑者呢。文妃闭着眼平复呼吸,脑中闪过自己和皇子祺八年前的风光模样,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变化。
昭贵妃看着在烛火中燃烧的父亲的亲笔信,心中仿佛也点着了一把烈火,枉她曾相信与天乾帝有过几分情谊,不曾想他算计起来人可真是毫不手软。虎毒不食子,可他为了皇位居然如此对待阿尧,可笑自己还劝过父亲削减兵力,还真是皇家无情啊。
“去传话,明日让四皇子妃进宫一趟,就说本宫想小殿下了。”昭贵妃捻了捻手上不存在的灰,吩咐着身后不远处的掌事姑姑。
四皇子妃走在去往羲和宫的路上,终是忍不住问了出口“殿下,您说母妃让我们来是出了何事?”
皇子祺看了一眼身侧的儿子,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到了便知道了。最近风多起来了,你们母子出门合该多穿一些。”
右相府,议事厅。
“我就说婉儿怎会如此轻易地就去往皇子园林!难怪!难怪啊,陛下为何如此对我司马一家!”司马勋仿佛又感受到了八年前确认小女儿身死冷湖的痛心。“为父忠心耿耿多年,阿婉一定会怨我的……”
司马玉琳眼眶通红,看着发丝泛白的父亲,声音哽咽“父亲,阿婉不会的,她知道我们都被蒙蔽了。我一定会为阿婉正名,不会让阿婉枉死!”司马玉琳只能说一些安慰父亲的话给他听,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父亲一定不能出事。至于弟弟朝风,他在殿前当值,更不能知道这一消息,否则只怕是要血染金銮殿了。
“赵帝!害死了阿婉,还让我们背着这所谓的补偿受尽嘲讽!他一定,一定会受到报应的!我司马玉琳发誓。”司马玉琳不敢表露太多,只能在心中默念,有些事只适合一个人来做。
冬天将至,京诏城暗流涌动。一场大雪过后,万物都被掩盖了,一切就像毫无变化一样。暗流不知会流向何处,是否会绵延整个东辰,或者是更广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但是雪快化了,河流的水会增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