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鬼市。
来往的人带着各异的面具穿行于街市,周遭时不时传来几声低沉地吆喝,街道两边的摊主也大都蒙着脸,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暗的鬼市中,一个女子身着白衣,戴着帷帽穿行于夜色之中,十分显眼,她穿过吵嚷的街道,走到街市尽头朝着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子走了进去。
巷子里只有一座楼阁,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一块枯木板子竖在门旁边,上写着“水月坊”三个大字,这字体倒与这枯木有些不搭。
字体劲秀有力,张弛有度,倒像是什么书法大家的作品。
红红的灯笼挂在房檐两侧,红光映在她身上,女子站在门前,一袭白衣在昏黑的小巷中显得十分诡异。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推开了水月坊的门。
似乎有铃铛的声音响了一下,门一开灯光乍亮。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沉默着将女子引入了内室。
水月坊刚进门只能看到一扇屏风,屏风上的画女子来不及细看,似乎是一副征战图。
内室里则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女子不安地环顾四周,即使灯光明亮,可依然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能看到一块一块的木板拼接起来的墙面,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似乎是各种各样的花卉。
“请随我来。”
引路的人似乎是个女子,嗓音清亮。
女子看着狭小的隔间,迟疑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她刚坐下,那引路的女子便关上了隔间的小门。
隔间几乎是全封闭的,只有一张很小的桌子靠墙放着,桌子上方开了一扇很小的门,可以说是一个洞,洞内似乎有光亮透过来,映出桌子上的一小片不一样的光亮。
“姑娘所求何事?”
声音是从那小洞中传过来的,她蓦然回过神来,神情急切地说道:
“请阁主帮忙寻舍妹!”
女子情绪激动,磕磕绊绊才将事情原委说了个清楚。
原来,自五日前她和妹妹去惊梦园听了戏之后,妹妹便有些不太对劲,起初只是睡着睡着偶尔坐起身来在房中行走,可谁知道第三日她醒来的时候妹妹便不见了。
“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感觉到她起身,第二日一早便不见了,打更的更夫说卯时隐约瞧着一个和我妹妹身形相似的女娃朝惊梦园方向去了,可我去惊梦园寻,那园主说夜晚从未见过什么女子出现。”
“姑娘何不去报官?”
女子情绪更激动了,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们只说查,可我瞧着并没有什么作为,月前消失的那几名女子还都没有消息,如何能指望得上他们啊!”
洞里沉默了片刻,随后从洞口递出一个小竹筒。
“姑娘可识字?”
“识得。”
女子接过竹筒,筒内有一张纸。
“请姑娘将纸上内容补充完备,方便我们登记造册。”
女子将纸展开,将名字、生辰一类的信息尽数补充完整,并将妹妹失踪的来龙去脉简单写了一下,按手印之后将竹筒和一支玉簪一同塞进了那小门里。
这是水月坊的规矩,但凡有所求之事必需一件自己的贴身物什作抵押,当是契约。
“契约已成,不可反悔,请姑娘回去等候。”
送走那女子之后,水月坊门外的红灯笼尽数熄灭,巷子内恢复了黑暗。
“阁主,此事您看派哪位姐姐去?”
女子右手撑着头,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一身习武人常穿的朱色劲装,长发只用一根朱色的缎带束起,不施脂粉,亦未佩戴钗环,眉眼凌厉英气。
她缓缓坐起身来,小臂撑在膝盖上,沉默了会儿,拿起身旁的剑起身说道:“此事明日商议过后再决定,先让牵机去尽可能地打探。”
“是,阁主。”
女子朝着后面的通道走去,渐渐隐入黑暗。
窗外夜色摇曳,清冷的月亮孤单地挂在天上,一个身影跃上房檐,转而躺了下来。
一阵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动了动,转眼身边便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的灯火,沉默许久。
“来我水月坊,你也有事相求?”躺着的女子漫不经心的开口,来人没有应声。
“我水月坊不做男子生意,如无他事便离开吧,别扰我赏月。”
“你便是如此对待恩人的吗?”男子声音淡漠,但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躺着的人看着月亮,此前的记忆波涛般涌上心头。
宙荒城一战江曳最后脱力倒在了战场上,幸好凤景行带领的援兵及时赶到,她才没有成为刀下亡魂。
凤景行,皇帝的左膀右臂,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鸣凤台掌事一位,其才能可见一斑。
江曳是在月宿城醒来的,距离宙荒一战已然过去半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