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儿生前未曾出嫁,可因着被赐封为太子妃,简乡侯府未将她的丧事随意办了,办得还有几分体面,到底还缺个守夜的人,也就放了锦红出来,既是主子,她这个丫鬟就得为人守夜。
锦红一直被关在柴房里,被老太太身边的厉嬷嬷引到灵堂里,她到不害怕,一个快步就到顾妙儿身边,呼天抢地的哭起来,“姑娘,姑娘,都是婢子无用,都是婢子无用,您明明就要好好的,偏又……您这一走,婢子就叫人欺负,没有姑娘您护着婢子,婢子这日子也过不了了,厉嬷嬷早想着叫婢子嫁给她那个傻子儿子,姑娘……姑娘,您可别睡着了,别叫婢子没人护着了……”
锦红哭得很心,为着姑娘短命,又为着自个儿跟着了这个短命的姑娘而自伤,也得亏这灵堂就她一个人守着,若不然这话落入府里主子的耳里,恐怕也容不得她在这此处哭嚎了。
到将棺材里的顾妙儿给惊醒了。
是的,她老太太半夜里被人喂了药,那药一入她嘴里,见效还真是极快,见血封喉一般,她也就吐出一口血便失了知觉,也不知道自己是发生了何事,到被一个聒噪的声音给吵得不能闭眼,她老太太眼皮子重得很,想睁开眼皮子,试了许久才堪堪地张开,入眼是昏暗的烛光,她试着起来,身上一点子力气都不曾有,只这一试,嗓子眼到逸出一声轻轻的“啊”来。
把个锦红给吓得赶紧不哭了,她四下里打量,未见着半丝动静,先前哭得面色发红,这会儿被这一声“啊”给惊得面色发白,到像是想到了甚么似的,赶紧又哭了起来,“姑娘,姑娘您死得冤枉,婢子是晓得的,您在这府里过得不舒坦,谁都待您不好,便是姨娘也是待您不好的。婢子晓得您心里有怨气,可婢子待您一直忠心耿耿,您可千万别吓婢子,待婢子给您守上几日,您这丧事办完了,婢子也抹了脖子给您、给您……”
“住嘴!”
顾妙儿她这个老太太听得她头疼,这一声喝斥的,真让她把全身儿力气都弄没了,这安生地躺着,到是好事儿,也不去想到底谁害的她,她老太太是活够了的人,就想着躺着死了也是好的,没曾想这丫鬟哭个没完,她老太太没个耐性的,哪里耐烦被人在耳边这么。
吓得锦红往后跌坐在地,双臂搂着自己,吓得不能自己,“姑、姑娘,姑娘炸尸了!”
棺材里的老太太可真叫她给气着了,这会儿动不着一分,只活着口气儿,刚才吼那么一声,简直叫她都痛恨这身子的脆弱,试着将早就刻在骨子里的吐纳功夫都收拾起来,偏这身子骨脆弱得都不能叫她自主,真想骂上一声。
骂不出声,她索性闭上眼睛,这会儿是装死了。她老太太真不想活了的。
锦红眼见着没人过来,咬着唇瓣上前,哆嗦着手去往姑娘的鼻子前一试,哭得鼻涕眼泪流,“姑、姑娘,您可别吓、别吓……”她下一瞬便瞪大了眼睛,手指间触在姑娘跟前分明是察觉到了轻微的呼吸,“姑娘,姑娘,您还活着?”
棺材里的老太太想着憋住自己的呼吸,继续装死,偏这身子弱得她都不能憋,到叫这个丫鬟给发现了,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就对上锦红眼泪鼻涕满脸糊的脸蛋儿——
吓!
只见锦红瞪大了眼睛,惊吓地往后跌去。
她老太太在棺材里虽起不来,这静寂的夜里耳力到是不差,就听到“砰”的一声响,晓得那丫鬟锦红定是跌得不轻。
锦红先给吓的,这又晓得姑娘是活的,赶紧就起来也顾不得替自己揉揉,赶紧就嚷开了,“姑娘还活着,姑娘还活着,我们姑娘还活!”
一个声儿的回应不曾有,先前她哭成那样儿,也没人喝斥她,就晓得这里头多偏僻,即使她哭哑了嗓子也没人往这里瞧上一眼。
锦红也非是个笨的,也晓得了自家姑娘同自己的处境,泪儿汪汪地同棺材里的姑娘说道,“姑娘您且歇会儿,婢子去喊人来,去喊人来……”
老太太到想让她别去喊人,偏这嗓子眼就挤不出话来,试图拿个眼睛瞪人,眼睛又不成器,到还流了泪出来,到把锦红给急得就跑。
她跑出这偏僻的院子,就在外头大声嚷嚷,“二姑娘、二姑娘还活着,二姑娘还有一口气,大老爷,大老爷,我们姑娘还有一口气在,还活着……”
外头守院门的婆子听见了,那就不耐烦的,“说甚么活了,二姑娘就那身子骨,若不是府里头精心用药养着的,早八百年前就……”
到底是主子,还被封过太子妃,那婆子说了一半也自个儿住了嘴,可也未理会锦红,“怕不是失心疯了,这深更半夜的把主子们都惊醒了可如何是好?”
她想着便要出去喝斥锦红,猛地见锦红跑过来,人就跟小牛似的将她给撞开了,她一个上了年岁的婆子脚下没稳就差点摔着了,见状分明是认定了锦红定是失心疯了。那二姑娘都在灵堂两日了,还能活了?
锦红就跟个炮仗一样往外跑,一路上都嚷着“二姑娘活了”的话,惊得这府里的人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