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长,看上去就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顾侯爷离他一步远,他有个小心思,生怕自己离这位道长太近,难免要沾到道长的仙气,他就一俗人,那些个仙气不必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引着清风道长往二女儿的院子里去。
要论起来,清风道长是外男,没道理去进姑娘家的院子,偏这个人又是清风道长,才让顾侯爷不得不亲自将人引进去,他还稍稍顾惜了女儿的名声,还未进院门前,就让婆子丫鬟去回话,无非是让二女儿有收拾一下的辰光。
却不知里面的顾妙儿那眼睛都亮了,清风道长,她认得这个名字,这几天她也明白了一个事,她同那位什么太子爷的婚事,就是这位清风道长掐指一算而成——也不知道这个清风是不是那个清风,她朝锦红道,“见、见人。”
锦红是个麻利的丫鬟,别看她话多,平时也都是指使丫鬟干活,跟个工头似的,真伺候起顾妙儿来面面俱到,还替她梳了头,被白绫勒过的颈子也给遮了起来,扶着姑娘到了外间,她才去迎了人进来。
顾侯爷见锦红出来,本来以这个小丫头没多大注意,这几日够让他将二女儿身边的大丫鬟认全了脸,他轻咳了声,“你们姑娘今儿可好了吗?”
锦红低头回道,“回侯爷的话,姑娘今儿比昨儿好。”
清风道长捋捋自己的雪白胡须,听此话不由微微点头,手指到是掐了几掐,“侯爷这院子安排得极好,正合太子妃的命数。”
顾侯爷没料到会被清风道长这么夸,当下便有些膨胀,“哪里哪里。”
锦红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清风道长,见清风道长身着道袍,白发被白玉簪固定住,面容并未见老态,足见他道法高深,举手投足之间,宽袖扬起,衬得他更加仙风道骨,一时叫她看迷了眼,被顾侯爷暗里瞪了一眼才回过神来,赶紧在前头引路。
顾妙儿正坐着呢,小丫鬟还给她递了茶,她浅抿了一口就等着外面的人进来,心里头已经千转百回了,要真是清风那牛鼻子,她恐怕还有一丝希望。
顾侯爷陪着清风道儿进来,在顾妙儿跟前就轻咳了一声,“妙儿,这是清风道长。”
顾妙儿视线扫过去,果见着个道长,那脸映入她的眼里,顿时就让她的瞳孔慢慢地瞪大,不是清风那个牛鼻子老道,还能是谁?
顾侯爷见状,还当她脾气上来了,二女儿脾气不好,他是心知肚明,又轻咳了一声,“妙儿,道长是领了皇命过来瞧你。”说着,他又与清风道长道,“道长,本侯还有事要办,就先告退了。”
清风道长微微欠身,“侯爷慢走。”
到个一本正经的道长样,叫顾妙儿看得目瞪口呆。
“你可真老呀,”她老太太说道,“是真老了,还是早白呀?”
这话说的,把刚要落座的清风道长给弄得愣住了,他看向高坐主位的顾妙儿,强忍着心中的欢喜,还是朝顾妙儿说了一句,“清风伴鹤去……”
“明月照大刀!”
她老太太呀就很顺嘴了,就把暗号对上了。
锦红听得一头雾水,这怎么就不工整了,姑娘学的时候,她在边上也跟着学过一耳朵,还给自家姑娘咬耳朵,“姑娘,您这对的不对,不工整,再换上一句?”
清风道长耳聪目明的,自然听得见锦红的话,也不当一回事,只看向顾妙儿,眼里添了些不一样的情绪,面上依旧风淡云轻般,“来了可还好?”
她老太太不太方便说话,还是挤出话来,“不好。”
锦红听着就急了,“婢子就知道姑娘住此处不好,姑娘还不同婢子说。”
清风道长看向顾妙儿,“既住着不好,不如去老道的道观?”
没等顾妙儿回答,锦红就更急了,“姑娘,可不能到道观住着,您身子骨才好些,这往道观里住着,岂不是叫大家觉着您都要出家当道姑了?”
清风道长硬生生地被噎了一下,手上拂尘被他轻动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话再说了一次,“老道那道观清静,是个静心修身的地儿,您觉得如何?”
顾妙儿她这个老太太是想死的人,活得了无乐趣,觉着不如死了,没曾想这死也是挺难的,算是她前头自尽经脉俱断一回,再到这顾妙儿身上一次毒药一次白绫,竟都没死成——她都觉得这事儿奇怪,“也、行。”
她还朝锦红摆摆手,“你、一道。”
锦红刚要张嘴劝她,就被她一句话给哄住了,“好嘛,姑娘,婢子就是要去伺候您的。”
这边定了,就是同顾侯爷一说,顾侯爷可真是吓坏了,就怕这二女儿一口气上来,他就当不成太子殿下的岳丈了——如今要紧的是保住女儿的命,好叫她顺顺当当地入了宫,将来呀,就算是她身子弱不能生,他也是有办法的,这她不能生,自有顾家的女儿能生,都是顾家的女儿,哪个生的都是顾家的外甥,这想想都美滋滋。
“道长,就有劳道长了。”顾侯爷赶紧就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