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隆冬时节。初冬的时候,雍正赐婚齐默特多尔济,要将三公主明柔嫁给他并于十二月完婚。齐默特多尔济回京朝觐那天,明璟带着面纱站在京藏楼顶层远远看着他骑马从门前经过不敢相认。如今她是彻头彻尾的舞女打扮,终日带着面纱,是酒楼艺伎花魁、孤傲清高的“兰心姑娘”。
回想她初初出现在京藏楼时,引起全场哗然。她一身大红的衣裙,头上别着精致的头饰,下半张脸被红纱巾遮挡,露着的眉眼化着异域风情的妆容。整个人高贵成熟,虽然只露了半张脸,但不难看出此人相貌绝对上佳。她所经之处阵阵香风,叫那些近距离看着她的男人为之倾倒。而对那些失态的男人,明璟只是回眸轻轻一笑便不放在心上,但这一举动却迷倒了更多人。
她在京藏楼并没有特别做什么,偶尔跳跳舞,偶尔弹弹琵琶,偶尔和京城的贵族子弟聊聊天。她不是什么时候都穿大红的舞裙,大部分时候打扮素雅,却还是会带着面巾。她也不是什么登徒子都见,只会和读书的才子交谈。饶是如此,也仍让人趋之若鹜。
随着扎萨克郡王即将大婚的消息传出,当年他和明璟风花雪月的轶事又重新流传,传着传着新添许多诸人平白无故的想象,以致越传越离谱。更有甚者,在大集夜市上,将他们编排的故事演成影子戏,什么蒙古王爷和王府养女相爱不能相守,什么老怡亲王棒打鸳鸯,然后时过境迁,蒙古王爷依旧当着他的王爷,即将迎娶皇帝的女儿,王府养女却只能远离京城,从此青灯孤影月为伴,叫人看了不胜唏嘘。煽情至极,俗套至极,明璟简直哭笑不得。
齐默特多尔济成亲那天,是个晴朗的天气。京城大半的百姓都跑去扎萨克郡王府看热闹去了,各大酒楼都清净不少。明璟难得清闲,干脆回祥云山庄小住几日。
弘黎代表皇室前去赴宴,齐默特多尔济前来敬酒,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明璟,想起曾经眼前这个男人险些娶了明璟。此时齐默特多尔济脸颊通红,显然喝多了。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现在明璟是个什么心情……弘黎分神心想。
宴席十分吵闹,吃席之人多数都是蒙古人,喜欢胡吃海喝,酒劲上来就开始大吵大闹。弘黎不适,天色刚暗就托辞离开了。他坐进马车里,想了一下,对马夫道:“往城南走,今日绕一下远路散酒。”
“喳。”
行至京藏楼门前,弘黎叫停马车,叫贴身侍卫进去替他买一杯热茶。他坐在马车里,半掀起车帘,瞧见店里小二正苦着一张脸和客人解释。
“客官,兰心姑娘出城了,真的不在店里!小的真没必要骗您……”
“我不管,你立马带她回来,我现在就要见她!”
“哎哟!我的爷,这岂是能说带就带,况且现在天色已晚,要不您过几天再来?”
那客人醉醺醺的,根本听不进去,大声嚷嚷道:“你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岂有此理,你们怎么做生意的,竟敢驱赶我这样的贵客……”
侍卫很快回来,马车又重新启程。不一会儿,弘黎再次叫停,对那侍卫道:“你先回去吧,如若宫里问起,你就说我大醉,宿在了怡亲王府,明日回。”他骑过侍卫的马,一个人出了城。
弘黎在夜色中策马狂奔。夜路难行,他花了两个多时辰才赶到祥云山庄。门房听到马蹄声和马叫声,忙开门查看。弘黎下马,还轻喘着气,道:“格格可在?”
“在、在的!”
弘黎将马鞭扔给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不用跟了,我一个人去找她便可。”
明璟洗漱完想在庭院里小酌一杯,筠贤在一旁为她布些小菜。自从出来以后,她喝酒已是习以为常,只是觉得越喝越苦涩。筠贤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道:“格格可是为扎萨克郡王难受?”
明璟哑然失笑,道:“怎么你也这样,有什么好难过的,爱一个人爱不到又怎样,即便两个人相爱,此生也不一定能相守,现实中的例子还少吗?人不可能只为爱情过活,我不是那样的情种,你太不了解你家格格我了……”她抿了一口酒,道:“如今的我……不过是有些寂寥罢了。”说完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她没了兄长,也没了父亲,往后的日子看不到盼头,了无生趣,如何能不伤感。
筠贤安慰她道:“格格不要想那么多,事已至此,往后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不是格格教奴婢的吗?今天奴婢就陪着格格一醉方休,把一切不开心的事通通忘掉!”
“说的是挺豪气,偏偏你喝不了酒,不出三杯必醉,你要怎么陪我一醉方休?”
“不试试怎么知道,最近这阵子不称心的事太多了,我如今也很是需要学一学那些古人,喝酒忘愁肠……”筠贤一杯酒下肚,辣得五官扭曲。
明璟已是喝了不少酒,酒劲上到脸颊来,将两颊都染得有些红晕,一副似醉非醉的表情。她看筠贤不听劝,也不管她了,只笑着让她喝慢些。
没过一会儿,筠贤就醉得不省人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