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最后那杯他却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举在嘴边停了几秒,放下,直接让苏培盛收拾了。
第二日,太医不幸被雍正感染风寒,味觉失调,只是病症不明显,他并没有在意。他试完第一杯,停顿了一下,道:“今日的淡了。”雍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立马找来张太虚质问。顶着雍正杀人般的视线,张太虚跪在案前苦苦哀求道:“皇上,奴才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毒害皇上啊!这其中肯定哪里出了错!恳请皇上让奴才回去查明真相,以证清白!”
雍正怒不可遏,将砚台砸向张太虚身上,厉声道:“来人,先将他拖下去大打二十大板!朕就让你多苟活几个时辰,容丹,你亲自去监督,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龙丹领命。
他又将笔架砸到张太虚脸上,“结果要是让朕不满意,朕诛你九族!滚!”
那二十大板打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张太虚险些去掉半条命。他拖着残破之躯回到道观,首先命人去叫来自己座下的两个炼丹童子。他疼出一声冷汗,屁股火辣辣地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何况龙丹正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如凝视死人一般看着他,他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龙丹回去参他一本,说他态度不正,没把皇帝的话当一回事。
皇帝的丹药他一向从不假借他人之手,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断断是不可能出问题的。然天子动怒,他又该怎么解释呢?几个呼吸之间,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炼丹童子们不安地来到座前,张太虚先声夺人道:“你们两个孽障,五日前贫道为皇上炼制的新丹出了问题,肯定是你们之中谁动了手脚,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招来!”
“师父明察!徒儿岂敢!”炼丹童子们双双跪下求饶。
“哼!没有?那丹方所用的药材皆是贫道亲手称量,断不会出错。”他瞟了一眼龙丹,显然这句是说给他听的。“但接下来的清洗、加水、烧火呢?你们敢说你们没有将药材洗少、加水加多、烧火烧大?从前你们就因为贪玩险些将贫道的炼丹炉烧炸,贫道如何能信你们,你们招是不招!”
“师父冤枉啊,冤枉啊,徒儿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任凭炼丹童子们怎么哭嚎着苦苦哀求否认,张太虚就是不为所动,甚至动用私刑将他们拖出去打板子,仿佛要将自己所受的苦还到他们身上。门外一直传来炼丹童子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张太虚又瞟了一眼龙丹,只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暗道他属实冷血无情,平常人闻此惨叫早就于心不忍了。
不多时,门外的惨叫声突然停了。行刑的仆从走进来,张太虚连忙给他使眼色。仆从一顿,看到他旁边龙丹冰冷的视线,顿时吓得低下头去。
“他们可是招了?”张太虚背着手道,看似胸有成竹,声音却是出卖了他其实虚张声势。
“招……招了。”
张太虚满意地点点头,让他退下。
张太虚舔了舔嘴唇,谄媚道:“容大人,您也听到了,这皆是童子大意所致,您看?”
龙丹冷淡瞥了他一眼,道:“我自会向皇上禀明,恐怕张道人还要随我到一趟养心殿。”
“是、是、是……”
其实龙丹早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事情的起因不过是试药太医的那句“淡了”,他观那太医的面相,知他非老实之人,或咸或淡全凭他一面之词,也许正如他自己说的,风寒或肠胃不适所致味觉失调呢。再者,皇上试探了张太虚那么多次,要想杀他早就杀了,如今不过是恐吓罢了。一会儿,张太虚将责任全部推到那两个童子身上,以皇帝对张太虚的依赖,恐怕也只会接受这个结果不会轻易杀了张太虚。那张太虚也是软蛋一枚,不过即便他坚持自己的丹药没问题也无用,皇帝真正要的不是丹药有没有问题,而是有人得为这件事负责,而那两个童子就是张太虚推出去挡箭的牺牲品。细究得不出结果,想要抚平皇帝的猜忌,最快的方式唯有死人,这就是他现在的主子——雍正。
回到养心殿,龙丹正想禀报,张太虚怕他不会说,抢先一步道:“皇上,已经查清楚了!是奴才座下童子清洗药材时不慎冲走少许,药材分量不足所致,皇上明察!”
雍正怒道:“哼!进朕之口的东西尔怎敢交给他人,还是稚子,你平日就是这么敷衍朕?狗东西!”
“皇上息怒!奴才自知罪无可赦,但炼丹所需精力实非常人所能想象,奴才实属力不从心,恳请皇上赐奴才机会让奴才戴罪立功,奴才想邀同门师弟王定乾进宫助奴才一臂之力!奴才师弟的功力远胜无知童子,奴才与师弟合力,定能为皇上练出更好的丹药!”张太虚说得慷慨激昂、脖颈青筋冒出,只为转移雍正的注意力。
雍正半信半疑,过了一会儿,问龙丹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龙丹拱手回道:“属实。”
“哼,那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张太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地磕头道